说,因为职业,我见过很多伤心绝望,甚至厌烦一切想要放弃的家属,您已经足够积极坚强了。”医生劝解道,“您女儿的病症由来已久,我知道您在其中必定消耗了无尽的耐心与爱,这是十分难得可贵的。她只是暂时失去了对外界正确的感知力,相信她好转的时候,就能重新体会到您对她深切的爱了。”
基裘知道医生的话语存在安慰的成分,但至少能让她内心稍微好受一点,聊胜于无。
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她例行询问医生的进度,医生说会按照约定,在席巴先生结束工作回来后,再向他们汇报。
基裘何尝不知道医生擅长说谎,不过医生撒的大多是用于应酬的谎,没有在关键事项上说谎,那就够了。而且,那名医生有意或者无意地说中了她的心思,确实有些真本事。
没错,她决定了,如果正常的方式全都无法让默尔丝恢复正常的话,就叫伊路米动用念针吧。
那会是很粗暴的方式,因为伊路米的念针只能施加简单暗示或者完全控制,没有中间选项,前者对陷入疯狂的默尔丝收效甚微,后者效果显着但几乎会失去一切。
除非走投无路,所以那是最终手段。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亚路嘉),她不能再失去一个了,她必须,她必须……
想到这里,基裘感到双手在颤抖,她停下脚步,将双手交迭在腹部,“……默尔。”
让默尔丝重新“出生”也不错吧,这次肯定会吸取教训,绝不重蹈覆辙。
没问题,可以做到,肯定可以做到。
可以再一次,让默尔亲昵地枕在她的腿上,抚摸默尔漂亮的头发。
可以再一次,让默尔温顺地待在她的怀里,拥抱默尔温暖的身躯。
可以再一次,让默尔乖巧地抵在她的掌心,轻揉默尔蓬松的发顶。
还可以……让默尔在回答“更喜欢妈妈还是爸爸”的问题时,说更喜欢妈妈。
想得太入神,基裘的心跳都不禁为之加快。
无论如何发展,她都不会失去她的默尔。
难言的兴奋使她握紧双手,松开,又握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是的,她拥有十分难得可贵的无尽耐心与爱,等默尔丝好转,就能重新体会到那份深切的爱了。
不要着急,不用着急。
基裘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平静,她不知道席巴的心情其实也一直不太好。这次的工作不是非他不可,因为他想换个环境散散心,于是选择出门工作。
谁还不曾是追逐自由的少年呢?当席巴屈服于现实,选择继承家业,他的父亲桀诺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让他顿时有了仿佛上当受骗般的错觉。
作为家主,凡事要先为家族考虑,最麻烦的部分是理清外部与家族的各种联系与纠葛。揍敌客能堂而皇之,高调地把自己的老巢向全世界公开,成为着名景点,单纯的实力强劲是不够的。除了用税金撑起巴托奇亚共和国经济的重要部分,还需要一些其他外交手段,不过,本质没有变化,都是利益交换罢了。
没想到,最麻烦的原来在于家务事,这同时考验利益与感情。
席巴不得不承认,过去的自己在默尔丝的事情上有失偏颇,主要是太乐观了。
追忆往事一次就够了,关键是着眼于现在,直面有可能的最坏情况,比如……不,在那之前,基裘应该会出手,以席巴对她的了解,大概能想到她的做法。
如果变成那样的话,或许,也是一种可选项。
他意识到他并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因为他被刺痛了。
是啊,任何一对正常的父母,都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
哪怕得使用有点特殊的手段。
这次是真的做好准备了。
那名医生做出的分析报告果然是不容乐观的类型,然后那名医生提出想接触病人,以便进一步确诊,席巴准许了那名医生的要求,参会的其他人也没有异议——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伊路米。”席巴在散会时单独点了长子的名字,“你留一下。”
最后离开的基裘关上门,等到室内多于两人的余温逐渐散去,空气早已安静得几乎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
父与子,同为杀手,同样的十分安静。
“有什么事想问我么,父亲?”伊路米先开口,清冷的声音与周围气氛融合得正好。
“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吗?”席巴的声音是低沉厚实的,仿佛拥有重量,缓缓下降,沉入他们脚下的地毯。
“不知道,所以我才发问。”伊路米紧接着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吧。而且,是不便明说的事情。”
迅速准确的判断力,不愧是他亲手栽培起来的儿子,仅作为职业杀手的话,已经足够优秀,不会有辱揍敌客之名。
所以才感到遗憾。
“在决定默尔丝的治疗方案之前,有一件事需要向你确认。”席巴说。
“哦。”伊路米想起基裘询问他念针的事情,“关于念针吗?”
“关于默尔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