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会儿,周野妈妈从病房里出来,关好房门,朝她走过来。
“孟知,阿野醒了。”
孟知站起身,“阿姨,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无奈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这臭小子,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我有没有欺负你,说了没几句话,他还一直往门外看,骂他也是浪费口舌。我懒得跟他生气,就先回去了,今天晚上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他一些。”
孟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阿姨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一定及时联系您。”
周野妈妈收回手,视线停在她脸上一会儿,摇摇头,嘟囔着走了,“眼睛还是红的,一会儿进去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想我。他爸也堵着气不接电话,父子俩没一个知道体谅我的,真是够了。”
孟知把她送到医院门口,又折返,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病房门。
里头的人视线似乎是一直放在门口,见她进来,才放松下来,淡淡一笑。
“知知。”
熟悉的五官,苍白的脸。
几个小时没见的功夫,就变成这副样子,孟知眼睛又是一酸,险些滚下泪来。
周野看着她逐渐浸红的眼和要哭不哭的表情,眉头一皱,神情冷下来,“我妈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孟知走到他面前,视线缠在他透着虚弱的脸上,好不容易平息下心情,一开口,哭腔就又跑出来。
“你个混蛋,是因为你啊,是因为你知不知道?”
话被哽咽扯了音,泪也掉下来。
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守不住。
孟知胡乱擦着脸,不争气的眼泪却专跟人作对一样,怎么也擦不净。
刚刚送完周野妈妈回来的路上,刚好撞上周野的主治医,医生跟她简单讲了情况,周野一共中了三刀,其中有一刀的角度很险,差点就正中在后心。
只差那么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周野知道她的情绪一定是被压抑了很久,现在才找到档口放出来,也就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看着她背过身,对着窗外一言不发地流泪。
等了一会儿,听着颤抖的抽泣声似乎缓和下来一些,周野才叹口气,开口。
“孟知,不要哭了,好不好。”
情绪压着才会让人越来越难受,经过一通发泄,孟知也平和了不少。
她闻言点点头,转回身,沙哑着嗓音问他,“疼吗?”
周野伸出手,擦掉她眼角的泪,低低地说:“好像看你哭更疼一些。”
孟知感知到他的触碰,下意识把脸往他手心一蹭,“因为我很害怕。”
她从来不愿意在人前示弱。
但周野面前,没关系。
泪水蒸发的原因,她的脸都冰冰凉。
周野往前,忽略着伤口递来的疼痛,一丝不苟地把她的脸擦净,“现在没事了。”
孟知点头,“休息吧,我在这里陪你。”
周野侧躺下来,孟知也趴在他病床一侧,看着他出神。
其实还是在怕。
怕一闭眼,他就会出什么事。
周野的视线递过来,轻轻开口:“烟花好看吗?”
孟知这才想起来他那时的话,“烟花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学的时候,学校就在浅滩边。
父母的工作单位看她只是个没权没势的穷学生,不光抚恤金时常拖欠,到了手的钱也总对不上数额。孟知知道自己拿那些人没办法,也就没把希望寄托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钱上,索性自己拿着父母留下的房子去抵押了助学贷款。
大学的四年是她这辈子最难的时候。
学费,贷款,奖学金,学业,孟知每天都像个连轴转的陀螺,只有在晚上才能抽出一点功夫,去浅滩上走走放松压力。
那时候浅滩边还没建起夜灯,海都泛着青蓝色的波。
方圆几里,只有一个灯火通明的酒店,散着金碧辉煌的光。
孟知有时候溜达得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看酒店,再看看海。
她想,未来的某一天,她大概也能像那些穿着华丽的人一样,不需要再匆忙来回,能什么也不做地站在栏杆边,吹着夜风,看着海。
大一的一天,交完了乱七八糟的款项,第二天兼职的地方才会发工资,她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两块钱。
原本打算去附近的商店买根烤肠,刚好看见旁边有个特价区,有一元一包的小小的仙女棒卖。
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一元买了仙女棒,一元买了个打火机。
之前看人在海边放过烟花,她心里有些羡慕,现在这仙女棒,大概也能算是个小小的烟花。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她避着风,按开打火机。
不知道因为什么关系,很久都没被点着。
孟知仔细拿在眼前研究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因为仙女棒都发潮了。
怪不得打折。
肚子空空一叫,她手里拿着没什么用的仙女棒,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