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开了。
韩桃转头看去,是赵琨站在门口,沉沉地望着。
他对上赵琨的眼,就好像喉咙被堵住,吐不出话来,一下又是舍不得,舍不得只有这区区十年。
他总盼望着和赵琨能长长久久,他所想要的也不过如此,可是当初在南燕难以如愿,如今时隔五年,结局还是没变。
“赵琨……”他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猛地身子一颤,哇一口吐出血来。
血顺着捂口的指尖淋漓滑落,滚烫地发着热。
韩桃最后一抹意识是他倒了下去,而赵琨接住了他。
赵琨你真可恶
小镇的客栈供南来北往的客旅打尖住店,大堂跑腿的堂倌也见过不少场面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吐血吐得这么厉害,还能活下来的。
包厢里外都守着人,堂倌端了血水就走,余光只看见趴在床边的那人又哇的呕出一口血来,淋漓地溅落在地上。那指尖紧紧攀着床沿,攀至几乎要嵌进木板里的地步,足可见那人有多痛苦。
他从未见过相貌生得如此之好的公子,却可惜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痨子。
陆得生的金针银针都试过,剑走偏锋也没法叫韩桃的痛苦有所缓解,蛊毒催逼毒素,本就等着一个临界爆发的点了,只能一直瞒着韩桃,叫韩桃以为自己没事,也就撑了下来。
如今胃里一阵阵抽搐着,连着胸肺俱是作痛,韩桃疼得意识不清,模糊间只感觉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嵌着木板。
他的指尖紧紧攥上那人手背,掐出月牙的血痕来,越掐越深。
“他这样还有多久?”赵琨盯着手背上的血痕,面上阴沉得可怕,“你不是医圣弟子——”
“医圣弟子也不是医圣,陛下在宫中怪御医就罢了,出宫了还要怪到老夫头上吗?”陆得生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一边施针,一边脸色也不好看,“蛊毒影响只是暂时的,但让他活生生痛一晚上,你舍得我也不舍得。我可就这一个侄子。”
“哇”一声,韩桃又吐出一口血来,痛苦在床上弓起身子。他唇瓣沾着鲜红血迹,面色却惨白得没有一分血气。
赵琨见状脸色更难看了,反握住韩桃的手,连着心也焦躁起来。“那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吐下去。”
“忍住,确实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陆得生眉头紧皱,手搭脉来,“韩桃,听得见二叔说话吗?你要忍住,深呼吸压制住这种感觉。”
韩桃意识稍有些清醒了,就松开了攥着赵琨的手,又忍不住蜷缩起来,免得再抓伤人。他伏在床上的身子在发颤,许久后又忍不住发出细小的闷吟,带着一点点微弱的哭腔,就好像冬夜里被大雪埋住的幼猫,一遍遍挣扎叫唤着,叫听到的人的心都绷起来。
赵琨知道韩桃一向很能忍痛,实在是难受到极点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他不在的这五年里,也不知这样的痛楚韩桃到底受了几次。
“该死。”赵琨眼眶酸涩,重重锤了下床板。
“深呼吸,听二叔说的,呼——吸——”陆得生手握银针,却还是有些无从下手,只能尽力安慰道,“乖,很快就不疼了,再忍忍。”
床上的韩桃闭紧眼,低低嗯了一声。
“把他衣衫再扯开些。”陆得生吩咐赵琨道。
于是衣衫被扯开了,韩桃沉沉呼吸着,忍住没有再吐出血来,只是咬紧唇角,还有血往外溢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陆得生见状,下针速度越发快稳。
呻吟声确实渐渐小了下去,韩桃紧紧抓着赵琨的手指,用额头轻抵着手背,借此获得一些依靠。他浑身好像被水淋过一样,躺在床上湿漉漉的,唯有呼吸时腹部微微的起伏,证明人还有些生机。
而赵琨见到这一幕,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紧又松开,喘不过气。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的时候是无能为力。窗外头的夜色一片漆黑,等到日头升起,韩桃体内躁动的毒被银针压下,又会缓过劲如同往常一样,但这一夜的折磨却无法被抹去与淡忘。
杜兰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折辱韩桃,灭齐复国,还是想要通过韩桃报复到他这个北齐皇帝的身上,赵琨不知道,但他如今想杀杜兰令,想得几乎要发疯。
“我现在帮他止了痛,但这几日可能会有一点后遗症,比如说因为毒素影响而短暂失明,”陆得生最终起身来,“他现在这样的身子骨,最忌讳再受影响,倘若还有十年寿命,这一顿折腾也少了两年。”
赵琨沉默了会儿,看向睡过去的韩桃。“巫神庙中,会有寡人想要的东西吗?”
“都走到这了,”陆得生收起银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更漏声断,昏黄烛火轻摇,屋内寂静之后是陆得生的一声轻叹。
许久过后,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重新合上,一旁盥洗盆里的水已经换了新的,地上的血也被擦掉了,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赵琨扶起韩桃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