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着,震耳欲聋的舞曲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
耳畔人声乐响太嘈杂,他并没能分辨出谢舒音那边的背景音正与他同频共振。
谢舒音等了半天,却没听见人说话,她将手机屏幕挪到眼前又确认了一下,见电话确然通着,这才从嗓子里试探着挤出一个音节:“喂?”
“呵……”
男人轻笑了一声,朝身边人比了个失陪的手势,走到一处拐角,“你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我。”
谢舒音问:“你回国了?”
“嗯。”
“什么时候回来的?”
“和你一样,刚刚。”余光里能瞟见他换了个站姿,单腿曲起,倚着墙柱靠立在那儿,另一手套着车钥匙随意晃了两圈。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谢舒音问。
“因为我想知道。”
“那……你在做什么?”
“谈生意。”
他给她的每一次回复都很简短,却又不显得腻烦,五官和神情都藏在骨白色陶瓷面具之后,菱形的薄唇上缘弧光泛凉,韵脚懒洋洋的。
谢舒音“哦”了一声,而后道:“你回头。”
“怎么?”男人声线中又带了笑。
“我在你后面的卡座。”
“骗子。”
他既没有回头,也没有流连夜场被逮个正着的尴尬窘迫,稍停了一会,又道:“……想我了吗?”
声音很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私语。
他实在是生了一副被爱欲之神吻过的好嗓子,且从不会辜负了它,将那蛊惑的魔力束之高阁。
谢舒音酒意上脸,不知是热的,还是心中某处真被他抛出的小钩子挠了一下,许多深埋在肌肤之下的精微触觉都被他调动起来,感官开始渴望。她用凉凉的手指贴上自己的脸颊,舌尖沿着下唇的弧度轻轻舔舐,问他:“今晚……你能早点谈完生意吗?”
男人轻嘶一声,身形往后一靠,“军区大院我进不去。”
“我有自己的房子的。地址我给过你。”
“我没有钥匙。”
“钥匙在门口的地毯下面。”谢舒音给他指明方向,慷慨地如同开门揖盗一般,又补充道:“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也不用站在楼道里等我,你就早点自己回家吧。”
“……”
靠墙而立的男人身形微动,似是将车钥匙紧紧捏在了手掌心里,听筒之中传来渐沉的呼吸声,好半晌,才听得他幽幽道:“那么请问一下,这位lody小姐,今晚是以什么身份……邀请我去您家里坐坐?”
谢舒音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自己给出的是否是他想要的答案,弱弱答:“……炮友?”
男人被她一噎,面具之后一对翡翠色狭眸骤然眯起,冷哼:“回答错误。”
随即便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谢舒音握着手机垂头叹了口气。身旁忽然钻出个脑袋,原是上完洗手间的楚霄凌不知何时已经埋伏在了那里,两眼骨碌碌直转,八卦道:“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你被人甩了?”
谢舒音点了点头,神情显得略有些忧郁,“恐怕是这样。”
“我靠,哪个男的这么没品味?”
谢舒音攥着电话呆站了一会,像是给她问着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谢舒音和那个男人的相识始于一场旅行中的随机邂逅。从小镇山径的惊鸿一瞥到酒馆夜酌的惊艳重逢,一切都好到适逢其会。
每一场罗曼史最终的落脚点总是很相似。长发和汗水一同摇曳在小小的旅馆床榻之上,他抱住她坐上窗台,肉根沾湿了花蕊再深深顶入,而她光裸的背向后仰去,眼中倒映着港口清凌凌的波与星灯。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戴着那方骨白色的威尼斯面具。那面具并不像是新近产出的工艺品,薄唇金粉曾修修补补,面颊上头存了一道横贯的裂痕,边缘已经被人用手摩挲得很光润了。
一场情事方歇,他终于握住她的手,将面具取下。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俊脸。谢舒音抬手拂过他汗湿的眉眼,指尖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轻颤。
这个刚刚才将滚烫精液注入到她身体里的年轻人似乎有一些紧张,也有一些期冀。浓密眼睫软而和暖,轻蹭着她的掌心。
谢舒音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他一会,把面具又盖了回去。
“我觉得你戴着面具更好看一些。”
“……”
他并没有说话,却好像很生气。某种期待落空后又被人一把拂落在地的那种生气。
小旅馆里黯黯的旧台灯映得那双绿瞳如淬火熔金,定定凝了她一会便再度扑上来,而后折腾了她一整夜。
撩云拨雨,灵肉翻覆,不知疲倦。
他应该是华裔,尽管他的五官像是欧式古典建筑一般,有着深邃且浓郁的轮廓,可她还是能够很轻易地在他身上找到一些中国式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