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墙上摘下水管,拧开水龙头调试了一下温度,然后问谢舒音:“这样可以吗?”
谢舒音伸手撩了撩水温,“还要再烫一点。”
谢予淮依言将水阀又往左边扭了些,随着温度的上升,暗室之内水雾蒸腾。谢舒音悄悄踮着脚往他身前挪近了几分,清甜的桂花香渐渐弥散开来。
“扶着我的手。”
他的嗓音沉着,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大掌自然而然地递了过来,将水管也顺势塞进她手心里。
谢舒音接过水管,绕在手里盘了两圈,弯弯曲曲的,像是条会动的铁蛇。
男人的手臂正凌空半支着,似乎正在等待着她将手指依放上去。她又抬起眼向上看,瞧见一方微闭的眼帘,以及半扬起的稍稍紧绷的下颌线。鮜續zhàng擳噈至リ:41 3g
“教官。”耳畔水声滴沥,谢舒音启唇,在热水与肌肤接触的瞬间很轻很轻地唤了他一声。
“嗯?”
“我好高兴。”
“嗯……”谢予淮的唇角几不可查地一牵,柔声问:“为什么高兴?”
“因为教官愿意陪着我。”
谢予淮没有答言。谢舒音一手勾住他的臂弯,另一手则握着水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身上浇着水。“这里有没有沐浴露呀?”
“没有。”谢予淮顿了顿,又道:“只有香皂。你要用吗?”
“嗯,要用的。”
“好,我帮你拿……”
“那教官也顺便帮我洗吧?”她忽地眯了眯眼,嘻嘻地笑起来。
“胡说什么。”
谢予淮连忙低声一斥,躲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面红透了耳根。他转过身,在墙角的置物架上摸索一阵,找到了自己常用的那块,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在水流底下洗净了表面才递给她。
谢舒音接过香皂,手掌心的水浸得滑腻腻的。香皂在指间灵巧地穿行,不一会就揉搓出一堆细密的泡沫。她一捏拳,手心里就攥得吧唧一声响。
“快点洗……乖,别玩了。”
谢予淮心里发慌,时时刻刻都得分心提防着有人进来打扰,可他并不知道,谢舒音向来是最不耐被人催的。
听他这么一说,她便止住了动作,抬起眼来静悄悄地瞥着他,而后右手一扬——猝不及防间,热烫的水珠就从天而降,洒了他一头一脸。
谢予淮被这毫无预兆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他愕然看向谢舒音,却瞧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一小串银铃儿般清脆的笑声,尾韵向上扬起,透着种生气勃勃的轻快和得意。
“对不起,教官,我手滑了。”
她轻声开口,一边道歉,一边没诚意地咯咯直笑。
谢予淮轻嘶一声,忍不住抬手摁了摁眉心,水珠顺着颊侧肌肤滑落。
他倒是没生多大的气,毕竟他这身衣服才刚淋过雨水,本来就没干透。更何况,对着谢舒音,不论是因着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还是因为她那种不同于常人的病,他都根本没有办法放任自己去苛责她什么。
眼角余光瞅见她又举起水管,似乎是正准备蓄势再攻,谢予淮只得满脸无奈地扣住她的手,“别闹。”
谢舒音不服气地鼓了鼓嘴,手臂一挥,使劲挣开他的钳制。正想着要往他脸上狠狠地抹几把香皂末子,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没一会功夫就走到近前了。
布帘外,三班教官丁原武的大嗓门没遮没拦地响起来:“谢予淮?你在哪呢?”
谢予淮眉峰一紧,上前一步将谢舒音搂在怀里。电光石火之间,大掌已然飞快地掩住了她半张的唇。
昏暗之中,他紧张地与她对视着,两点乌光如沉星轻晃,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诶?这浴室是不是有人啊?”
丁原武隔着帘幕影影绰绰地探看了一下,见里头一团漆黑,不禁疑惑道:“光洒水不开灯,谁啊?别是用完忘了关水了吧。”
眼看着丁原武要掀帘子进来了,谢予淮心跳如鼓,忙抱紧了谢舒音,挺拔的身形将她遮得不露半点,旋即扬声道:“你等会——!先别进来,我在这。”
“我说呢,找你找半天了,原来你跑这洗澡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丁原武便停下了动作,一手扶着浴室的门框子跟他对话。
“黑灯瞎火的你干什么呢?干嘛不开灯?”
浴室里头沉默了一会,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终于缓缓地飘了出来,“……没事,就是灯泡炸了。”
“又炸了?”丁原武嗤道:“什么破地方,这首都跟前的国防教育基地,哪年不收个千八百万的扶持专款,等于钱都掉河沟子里了呗。”
“……嗯。”
“那你一会自己给它换了吧,今儿维修工都在学生宿舍那边抢修水管呢,估计没空顾及咱们这边。”
“好……”
丁原武觉得今天的谢予淮好像怪怪的,说话总是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