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淮不开门,谢舒音在门外站了一会子,等到天擦黑就往回走了。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吃饭的时候,有个小姑娘端着粥碗坐到她身边,左右逡巡了一阵,神神秘秘地冲她使了个眼色。
谢舒音稍一思量,就认出这是她的同班同学,隐约记得好像还是个谢予淮的小迷妹。不过先前她们俩并无交集,也没有说过话。这回她找她是什么事呢?
“同学你好,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呀?”
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圆脸女生腼腆地笑,眼睛里闪着求知若渴的光。
“嗯,可以呀。”
谢舒音点点头,女生马上兴奋起来,俩眼还越发放光了。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谢舒音附耳过来,偷偷问道:“你和教官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谢舒音一愣,“哪个教官?”
“当然是谢教官!”
谢舒音眨巴着眼睛,还没来及说话,那女生就续道:“你可不许编瞎话骗我哦!我昨天都看到了,谢教官背着你去他那儿了呢!快说快说!什么时候有的奸情?”
谢舒音抿嘴一笑,脸上全没半点被人识破的羞赧,反而大大方方地舒展了眉眼。
“啊,被你看到了呀。”
“嗯!!”女生激动地一把攥住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笔记本,“怪不得谢教官之前对你那么好,你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他为啥要调去三班,是不是你们前几天吵架了?”
谢舒音摇头,“不是的,我们没有在一起呢。”
“诶?不可能——”
“嗯……是这样的,你有没有发现,我和教官都姓谢?”
谢舒音想起先前谢予淮说过的话,觉得这种表达方式倒是很有些艺术性,半遮半露的刚刚好。
话音刚落,只见面前的女生两眼大睁,一下子恍然大悟过来,连忙用手捂住嘴,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哇——!!原来是这样!”
谢舒音眯着眼儿笑了笑,将青菜豆腐包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慢慢悠悠地嚼。
“所以……你是谢教官的堂妹吗?”
谢舒音又摇摇头,“不是的。”
她很好奇,为什么同学会产生这样的联想,于是问道:“我们俩长得不像吗?”
女生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点也不像!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亲兄妹呀?”
谢舒音回到谢家的时候并没有大张旗鼓,谢征国也没想起来要给她正名这一茬,圈里鲜少有人知道谢家多了个女儿。这个名叫鞠静的同学家里开了个外贸服装厂,小富有余,可到底还没把脚迈过那道入圈的门槛,故而更是无从得知。
谢舒音就见那姑娘埋着脑袋在那碎碎念了一阵,而后开始往笔记本上圈圈点点,一会皱眉,一会又啧啧怪笑,嘴里叨咕着一堆她听不懂的话。
“亲兄妹啊,这下可不好了……不不不,这样更好!”
“嗯?”
谢舒音疑惑地凑上前去,浅浅地听了几个词儿,什么“cp感”、“骨科”、“体型差”之类的,闹得她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呀?”
鞠静回过神来,将她的手一挽,脸上竟然流露出叹惋之色,“没事,就是——又嗑到了!”
“磕到了?”
谢舒音伸手在她铮亮的大脑门上摸了摸,除了两颗还没熟的青春痘以外,没找到哪里给磕肿了。正准备再往后脑勺处寻一寻,鞠静已经哈哈大笑着抓住了她的手,叫道:“你太可爱啦!”
可爱……吗?
谢舒音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不禁怔怔然睁大双眼。
这天,一班的集合地点处出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一身军装的谢教官背手而立,俊容英挺,双眉如刀,下颌微微扬起,在日光的描摹下显露出极致完美的轮廓线条。
“诶——???”
三班集合点,小个子麻脸丁教官把军帽抓在手里挥了挥,龇着牙花大声喊:“同志们辛苦了!想我了没?”
“啊啊啊!老丁回来了!”
“我想死你啦!”
三班同学们苦于阎王暴政久矣,眼见丁麻子回来,一个个只待箪食壶浆喜迎王师。一班那头却是一派愁云惨雾,只有鞠静一个人在队列里头喜笑颜开,恨不得马上就冲回去给谢舒音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一个上午的训练结束,众人发现,一向高标准严要求的谢教官竟然也开始通情达理起来了,放风活动一个没落,教学训练还又快又好,于是大都减了几分排斥,认认真真地跟在教官后头学起来。不过也有徐东之流仍在队里翻着眼睛,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样。
趁着学生们解散活动的间隙,谢予淮总是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人群,一张脸一张脸地扫过去,见着相近的,眸中星芒一闪,可到最后,那点星火总是黯黯地沉了下去。
他在寻觅一双总是在等待着与他呼应的眼睛,可渺渺然一朵轻云流走,那双眼睛却始终无处寻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