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懂,但也确实动了,睁开双眼,从矮榻上走下,走到火塘的一旁趴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伏危。
灰狼下去后,衡戟也站了起来,从李将军手中拿回了几页纸,暼了眼,问伏危:“是你提的,还是豫章的周宗主提的?”
伏危道:“昨日从豫章来了消息,周宗主同意了。”
闻言,衡戟挑了挑眉:“所以说,你们周宗主也未必能办得到,是吗?”
伏危目光一凛,应:“周宗主能做到,但周郎将能更完善,更彻底。”
衡戟略一疑惑:“周郎将?”
李将军解释:“周家二公子。”
闻言,衡戟想起方才伏危进来时的自报家门。周郎将,他的主子周毅。
似乎明白了伏危的意思,衡戟不动声色道:“所以,你不仅仅是想与彭城结盟,还想帮你主子与我结盟,是吧?”
伏危道:“为了拉拢彭城,各地都拿得出手金银财宝,也可应允彭城自行治理,却无人提出改变旧梁朝的陋习弊端,豫章可承诺,周郎将也能承诺。”
衡戟看了眼李将军,复而又看向伏危,语调徐沉道:“豫章凭何见得我会因这薄薄的几页纸就会与之结盟?”
伏危:“凭在下觉得彭城王是个性情中人,凭方才入城时见到的景象,百姓虽受战祸波及,可眼中尚有希望。凭周家宗主和郎将都想国泰民安。”
衡戟:“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不是谁都可以说到做到的。”
但一顿,又道:“让你们宗主与我签订契约,但先送一份契书过来,我若满意,自会去豫章,这结盟便也就定了。”
彭城王如此快就下了决定,让伏危微讶,李将军更是露出了惊愕之色,忙阻止:“主公,这是否草率了些?”
彭城王眼神坚定,望着伏危:“今日无论如何都会选一方结盟,草率与否,唯顺心罢了。”
伏危一笑,拱手:“往后,还请彭城王多指教。”
“指教说不上,但唯有一点,若做不到,莫怪我不守契约。”
伏危:“言出必行。”
衡戟又道:“武陵霍太守底下的人,明面上是为武陵而来,可却拿的是豫章的柬子。你们豫章来两拨人,瞧来也是不和的。”
伏危:“武陵投诚豫章,也在在下的意料之外,毕竟在下与武陵太守有解不开的死结,也有弑父之仇,这辈子只会是仇敌,不可能为同袍。”
衡戟挑眉:“你们周宗主,在武陵和你这个小幕僚之间,选择了武陵,或者说,选择大局为重,选择周家。你就没怨过?”
伏危微微垂眸,轻描淡写的道:“在下效力的是周家二郎,若周郎将也是如此选择,那便是在下所托非良主。”
衡戟:“若真的所托非良主,你又当如何?”
“既选为其主,便全然信赖,全心辅佐,是以从未想过往后如何抉择。”
听到他这么说,衡戟便又问:“你到底求的是什么?”
旁人或求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但与伏危相处这么半会,说了这么会话,听了他带来这些文书后,倒是觉得他不会如此。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伏危,伏危的答案也从未改变过。
“求一隅安生,报父仇。”
伏危的目的,一如既往的简单。
衡戟静望了他片刻,道:“我以为,你最后还会有一句,求天下太平,国富民安。”
伏危:“这只是私心里边最小的一部分,毕竟只有天下太平,国富民安,才有在下与家人的安生日子。”
听到家人二字,衡戟眼神有一息的滞意,半晌后,声音中的冷硬少了些许,多有一丝悠长:“家人虽是大多数人的软肋,却也能 支撑着人活下。”
说罢,看向李将军:“让人送陇西来使回去吧。”
李将军本觉得草率,但也知主公性子,既已决定,便不会更改。 略一颔首,便退出了屋子。
屋中只剩两人一狼。
衡戟在灰狼的身旁席地而坐,朝着伏危道:“坐吧。”
伏危撩了袍子,在他对面的地板坐下,顺手拿起铁钳翻了火塘中快要熄灭的炭火。
衡戟直言:“日后你们周宗主入主皇宫,成了帝王,谁为储君,我本不欲掺和,可你拿出了这几页纸,那便不一样了,谁即位便代表着这上面所述是否能得到延续。”
“若你们周家世子不堪大能,我自然不会支持。但便是不支持周家世子,也不见得会支持你的主子,谁有才能,谁能让我有几分心服口服,我便支持谁。”
伏危:“这些话,在下会如实告知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