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针线,把金丝甲向燕回面前一推,“缝好了,你试试。”“……多谢。”燕回一边试穿金丝甲,一边偷眼去看老妪,见后者神色平静,只是袖着手安静地等她试穿。也许传奇总要落幕,传奇本人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旁人在替她们遗憾罢了。
燕回又下意识看向从适才起便一直安静的师妹,正见后者手忙脚乱地扑腾起来。“怎么了?!”燕回一惊,连忙凑上前,看到那包裹业火的罐子已经消失无踪,一点星火烫穿了木桌,正向下坠去,眼看要落在地面上。燕回也不知道这少得可怜的一点业火落到地上会不会直接熄灭,连忙拿了一只空罐子去接,被老妪拦住:“那个接不住的。”“抱歉,”薛宴惊语速飞快,“我刚刚只是想看看是什么罐子能盛得住业火。”老妪无奈告知:“是你的法力凝成的罐子。”“我已经意识到了,在罐子顺着我的手流入经脉以后,”薛宴惊接住那一星业火,被烫得龇牙咧嘴,只能两只手互相抛接着不令它坠落,“帮忙想想办法?”燕回一怔:“那罐子是你的法力凝成,它重新流入你的经脉,岂不是神功又回来了?等等……这意味你又不能飞升了?”这很令人遗憾,毕竟又不是所有神功都回来了,为了罐子这点零星的法力放弃飞升实在不太值得。“我也不清楚。”薛宴惊闭目,把那微弱的法力从经脉中逼出来,凝在手心,托举着一点星火,终于暂且让它有了容身之处。这法力曾经陪伴了她太多年,再熟悉不过,此时运用起来仍是如臂指使,不过转瞬,又在手心重新凝成了一只透明罐子,将那点星火包裹其中。她不敢再乱动,小心地将那罐子重新放回桌面上。燕回摇晃着她,恨不得要把那一点法力从她身体里晃出来似的:“还有吗?”“应该没了,”薛宴惊闭目检视内腑,“你别激动。”燕回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迅速放开她冷静下来。“师姐,”薛宴惊轻轻撞了撞她的肩,“你这是怎么了?”燕回叹了口气,给她理了理发丝:“二师兄进入渡劫期了,我迟早也要……我不想有朝一日,我们都飞升了,只留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薛宴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她握住师姐的手,眉眼微弯:“放心,有你们惦念着我,我永远不会觉得孤单。你们是我……若有朝一日,我丢失了关于你们的记忆,一定拼了命也要把它找回来。”“真感人,”老妪评价,“看着比鬼族顺眼多了。”“多谢您这么高的评价,”薛宴惊掏出灵石付了裁缝的费用,顺便赔偿了师姐踩碎的那一只鬼族眼球,“我们告辞了。”老妪把那罐子业火递给她:“把这个带上吧。”薛宴惊有些不解:“可它是曾经的我赠给您的。”老人的眼神沉静而明睿,似乎能看透很多东西:“我一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天意指引你回来,想必其中自有其用意。”薛宴惊回身望了一眼停泊在门口的“天意”,“天意”正老老实实地飘浮在空中,等着载她回去,全然不知自己成为了某种指引。作者有话说:96◎流星赶月◎“天意……”燕回向来不信这个, 她的视线从老妪身上游离开来,漫向石室四周。这石室简陋,堪称家徒四壁, 独木架子上悬着的一轮弯刀霜刃,一望即知并非凡品,让人从中能够得以一窥璇玑仙子当年生平。她欲言又止, 但余下二人都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年又是什么样的天意, 使得一名修士放弃飞升, 归隐于此成为一名鬼裁缝?“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我师姐,千年前三界最有名的卦修。”“天机掌门?”燕回果然是对璇玑的故事有所了解的,一听她提起立即接口。“没错, ”老妪颔首,“她当年给我卜了一卦, 说我的生机在凡间,不在天界。”生机在凡间,不在天界?是说天界于她而言有危险,还是说她渡不过天劫,会陨落在天雷之下?燕回摇了摇头,颇为意外:“您很信任你的师姐。”她并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人把自己的将来牵系在一只卦象上, 假使卜卦者出错了呢?更甚者,如果对方是心存恶意,故意骗人的呢?薛宴惊一手支额, 歪头看着她, 轻声道:“师姐,如果卜卦的人是你, 我也会信你。”燕回心下为师妹的这份信任微微一震, 自知不该妄自揣测璇玑二位之间的师姐妹情谊, 只是……“你会信我,可你不会照做,”她看向薛宴惊,“尽力而为,怎知天命不可更改?”老妪笑了起来:“我喜欢你们这样有朝气的年轻人。”“……”“不过,当然不是只为了这个,留在凡间,我自己是情愿的。”对此,燕回当然无话可说,只有肃然起敬的份。人各有志,旁人觉得是对是错,敬佩还是惋惜,都影响不了当事人那坚定一步。老妪又取出了一样物事:“这是师姐留给我的,我可以给你们卜一卦。”燕回将信将疑:“它看起来像是凡间赌场的那种骰盅。”“它就是骰盅,”老妪平静道,“晃出三十点以上,就是大吉。”“……”“瞧不上?”老妪一指薛宴惊,“若不是实在好奇你的命途,换成旁人我还不肯拿出来呢。”“那就来吧,”薛宴惊一挽袖口,以一副熟练的架势举起骰盅,摇骰子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我要六个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