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是因为浮生阁与你断联,我这才被启用的,换言之,我只是你的替补,若真遇到不可破解的困境,哪怕拼尽全力,我也要护你安然离开梦境,至于我是否离开,并不重要。”“这不是献祭吗?”“不完全是,只要你离开,梦境就会消解,我自然也不会有危险。”慕婵说着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魏若云一心思索着她的话,并未察觉。“行,我知晓了,日后若真遇到这种事情,我不会拖泥带水的。”纵然不愿,但魏若云也知道在浮生阁任务比性命更重要的道理,捕梦使会说出这种话,就已经是下定决心了,她再推三阻四只能是不识抬举了。慕婵面朝门口整理着衣襟,眼神虚虚落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待转过身来时已收拾好不经意流露的情绪,继续分析:“大师兄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蓬莱茶馆付之一炬,痕迹全无了,他跟姬元都没找到。”“什么?那我阿兄呢?可曾找到我阿兄?”慕婵无力摇头:“只找到几个没有紫晶石护体的小妖尸骸,按残存的妖气判断,应该是有妖丹的,但一个都没找到,估计是被人带走了。”“你的意思是……姬元?”慕婵颔首。魏若云瘫软在榻:“我早该想到的。”“对了,适才你梦中十分不安,究竟梦见了什么?”魏若云心中烦躁,不欲多言:“记不清了……”二人默默无语片刻,慕婵起身说要去洗漱,又交代了魏宣何氏都已被接回猎妖馆,绿意、顾文正在照顾,卓远痛失生母,回魔域无人照拂,干脆和照看他的妖使继续住在猎妖馆,馆中有专供妖族小憩的院落,想来常住无虞。魏若云一一听下,最后说:“少君府现在是不是没人,待会你陪我去一趟。”待慕婵换过衣裳,魏若云也收拾了一番,出门时虽然已近暮色,魏若云还是披上了斗篷。慕婵换了一身白衣,一抬广袖,很自然地替她顺了一下斗篷边缘,随口道:“记得刚到千里荒原时你还穿着它,早知道后面被朝气困扰,就不该那么早将它送回来。”魏若云不太习惯她偶然流露出来的亲近模样,自顾自戴上斗篷帽子:“没用的,神魔交界的旭日与人界的不可同日而语,你都敌不过那的煞气,你施在斗篷上的这点微末禁制能起作用吗?”慕婵似是没察觉魏若云态度的微妙,若无其事收回手,笑道:“也是。”
“不过还是感谢你为我费这些心思。”魏若云说着大步走上前,抢先一步跨出院门。慕婵略显错愕地看向魏若云疏离的背影,鸦羽轻闪,眼中的落寞转瞬即逝:“应该的。”去妖族专属通道的路上,二人路过关着凌烟儿的小院,只听院内传来此起彼伏的砸东西的声音,魏若云不由得驻足望去,透过紧闭的院门,似乎能想象出凌大掌门暴怒的场景,大约跟云时殿怒斥宋知微的模样差不多吧,只可惜如今再也没有人可以守着暴怒的她了。“放心吧,这间院子加了禁制,她的功力又被我废去不少,还身受重伤,暂时应该不会出来作乱了。”魏若云默默横了慕婵一眼,似有不满。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院内还断断续续传出变了调的质问,大约说话之人太过激动,言语支离破碎,听不太真切,只翻来覆去听到几个格外突兀的字眼,说着“为何负我”等语。魏若云不再停留,二人继续向前,将凌烟儿那些诘问的话语都留在了身后。走出一段路,魏若云忽又问起:“你觉得宋知微究竟喜不喜欢凌烟儿?”慕婵不欲深究:“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魏若云不言,一副势必要等到她回答的架势。“我也不是很明白,看起来宋知微对卓瑶的感情也并非多么深厚,可他却在卓瑶坠崖之后也跳了下去。”慕婵说着,看了眼隐在斗篷中倔强的侧颜,愣了片刻,这才继续说下去,“但若说宋知微不喜欢凌烟儿,大可不必忍受十年,只为了让凌烟儿顺那一口过不去的恶气。”“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不知身在局中的人是否可以看清,或许连宋知微自己都搞不明白,他对凌烟儿的真心究竟有几分吧!”“我反倒觉得宋知微是明白的,不明白的人怕是只有凌烟儿吧,她自幼不得凌霖重视,没有安全感,遇见宋知微后本以为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意外得知卓远的存在,好不容易建立的安全感再次缺失,让她愈发不安,只有通过一遍遍折磨宋知微来证明他对自己的在乎,可惜最后作茧自缚,害了他人也害了自己。”“不被爱的人,也很难学会如何正确爱人,实在令人唏嘘。”“如果你是凌烟儿,你会怎么做?”魏若云停下片刻,仍旧目视前方,就在慕婵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魏若云言简意赅总结:“爱己,而后爱人。”慕婵似是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带着点惯常的笑意看着魏若云,后者察觉到了转过头来,没好气地退开半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会试着放下慕婵的。”慕婵嘴角的笑意一滞,转瞬又掩去,像是终于放下心一般欣慰地搭上魏若云的肩:“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