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鸟刚挨了一顿板子,这几日不敢下地,好容易屁股上养回了几两肉。
她稍好些,便忙忙地赶回尚虞备用处,将这几日朝内外的帖子信件一数,发觉其内少了一张。再将秘匣里记名簿子拿来梳理对照,才发觉少的可正是最要紧的那位递来的。
椋鸟急得火烧火燎,连忙又询问着龙潜禁地的情况,看这几日是否有过异动。镜花三司下属诸多隐秘皆在禁地暗阁,平日里摆了个内务府协理的名头,其内机关重重,一时倒是无人进犯。
“太傅的信在我手上被人摸去,这下莫说屁股,连脑袋也保不住了!”
椋鸟正颓然想着主意,女帝已从门口进来,笑道:“大老远的就瞧你在那作怪,这是怎么了?”
椋鸟不敢拖延,直直地往地上一跪,正声道:“奴婢办事不力,叫歹人将未央宫传信摸了去,可见奴婢治下备用处守卫已然形同虚设。奴婢无颜再为湘君司理事,请陛下狠狠责罚奴婢!”
“莫急着揽责,朕正要同你说这事。”
赵成璧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此物朕已寻回了。说起来也是个巧宗儿,若不是因你挨了板子没及时呈上与朕,朕还真未必能逮着皇叔那边埋伏的踪迹。故而,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椋鸟抬起头,满面讶异:“临楼王……您是说,那位?”
赵成璧笑而不语。
椋鸟喜得忙道:“如此甚好!陛下可是准备与他翻脸了?”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赵成璧淡淡与她解释,“其实朕当初假作中毒后便有意叫备用处露出空当。毕竟前廷三殿少不了那边的人,临楼王疑心病重,必然要再查朕的底细。备用处的信都不甚要紧,与他看看也无妨事,朕也好顺势瞧瞧他在哪处最上心,后续又要如何动作。”
“陛下圣明!那碧霞宫那边……”
“朕本属意徐徐图之,最好是能将秦徵羽收为己用。可那日一杯茶水已让朕觉出有人急了,故而紧赶着安排了一出大戏。碧霞宫那位,姑且虚与委蛇一番,也不知皇叔会不会怀疑到自己人的头上呢?”
赵成璧笑意绵长,目中有着黄雀在后的自信,而后又道:“你原先也在碧霞宫当差,朕同你问一个人。”
“陛下要问谁?”
赵成璧将那藏信老奴的外貌描述了一番,又抚了抚额,“……便是这么个寻常模样,朕竟一时说不好,改日还是得你亲去瞧瞧。”
椋鸟垂眸细思片刻,便道:“陛下说的这个,奴婢有一些印象。因年纪对得上的没几个,如今大多也放出宫荣养去了。如今留下这一个,年轻时人多称之为小宁子,奴婢资历浅,便称他一声李公公。他原名李修宁,为人也说不出什么古怪,对谁都是淡淡的,在主子面前也不争不抢。那时候贵妃娘娘见他擅莳花,便派他在园子里做事,平素无缘进殿,故而陛下从前应是不得见的。”
赵成璧将那名字在口中念了一遭,点了点头,“李修宁,是个文雅而稳重的好名儿。母妃待他如何?”
“慧娴贵妃的人品气度,在宫里有目共睹,从来也没跟下人红过脸。虽同那李修宁不大熟稔,可依着贵妃娘娘的性情,绝不致亏待了自己人吧。”
“那便奇了,他这是如何同临楼王搭上线的呢?”
“临楼王如今竟能收买宫里的老人儿?可是他有什么把柄被拿捏住,又或是顾念着家人……陛下可要湘君司查查究竟?”
赵成璧皱眉,“自是要查的,只是朕还有一处没想明白,总觉有些不对。”
女帝也不曾言说究竟是哪处不对,自顾自地在殿里闷头转了一大圈,这才道:“母妃当年被赐死后,碧霞宫宫人因之清理了一大批,他怎么还在?”
椋鸟想了想,道:“陛下有所不知,贵妃娘娘出事后,丽婕妤曾向圣上求告殿内人手不足,从碧霞宫挑了些未被牵连的人去,放在眼皮子底下整日的指桑骂槐。李公公应当就在其列。后来丽婕妤也犯了事,丹樨宫的宫人就充进各司库听用了。再后来,先皇为贵妃平反,又将剩下的老人都迁回碧霞宫,只道是……唯这些人才能复原出娘娘生前所爱的摆设。”
赵成璧嘲讽一笑,“世间男子多薄幸,即便是朕的父皇也不能免俗。人都死了,装出个深情不可一世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这话可没法接,等闲人听到耳朵眼儿里那都是大大的不敬天威。椋鸟忙将跪姿摆正了些不敢言语,成璧那边已然平静下来。
“朕倒是也得感谢父皇这份深情,若不是他痴恋着母妃,子嗣单薄,朕又如何有机会力排众议、荣登大宝呢?”
她这么说着,脸上表情倒有些追念的意味,不知思绪飘到了何处。
其实慧娴贵妃荣宠一时,先帝待她与寻常人家的慈父真无差别。她还记得,小时候,先皇会亲自为她调试镶满了宝石的精巧小弓,也曾举着她在朝堂上骄傲宣称“吾之明珠”,年年外供上最新奇的宠物、珠宝必然都是先紧着她挑选。
正因有前事作比,待情灭之时,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