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求死倒是简单。成璧兴建镜花叁司,实是想让这些劳苦女子有个归宿,不至于一辈子依附于无意义的仇恨或是爱宠。至于梁奴儿,成璧也多次提出让她改回原名,她却不动不摇,许是仍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又或是意在予以鞭策,随她去了。“朕想让你杀一个人。”梁奴儿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平平地望着她。“此人是隐士司统领,督察院左都御史六姨娘莫氏。”梁奴儿面上毫无波澜,应了声是旋身便走,成璧忙将她唤住:“不问问朕是何缘由?”“陛下做事,自有缘由。臣所要做的便是替陛下肃清朝纲,不该问的,一概不问。”“你瞧瞧这个。”成璧将湘君司密信递出与她同看,沉声道:“有何见解,但说无妨。”梁奴儿展开信纸,逐字逐句地读完后,偏头想了想,回眼看她:“证据确凿,可杀。”“话虽如此,朕总觉有些怪异。临楼王如此谨慎,为何会让朕抓着这样大的一个把柄?不像,委实不像。”“陛下是担心那面弃车保帅?”梁奴儿眼眸微垂,深思一番后道:“隐士司统领应了取死之道,也不曾冤了她,必杀之以绝后患。至于她是卒还是帅,臣会协同湘君司一齐查明。”成璧点头道:“如此甚好。昨夜愉卿那儿辛苦你了。”梁奴儿福身行礼,语气中多了些温和,轻声道:“陛下说的哪里话。为君分忧,臣应当应分。”待她走后,成璧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对殿门处的鹧鸪一招手,“姑姑快些来,朕有话问你。”鹧鸪快步走近,见成璧两眼频频扇动,似在犹疑不定,独个儿冥思苦想了一会,才道:“姑姑年长些,对容家大姐儿那一辈人也熟络。你可知容瑶从前有什么……过从甚密的好友、情郎一类?”“陛下问得古怪。容家大姑娘当年誉满京都,是至清至洁的人物,容家又重规矩,是必不会让她冶游在外的。”“话是这么说,可也不妨有人近水楼台。”成璧摸摸下巴,终于皱着眉理出些思路,缓缓道:“临楼王府就在容家府宅隔壁。那老东……赵元韫和容瑶年岁也相当,姑姑就没听说过什么风言风语?”“这……”鹧鸪为难地摇头,“奴婢从未耳闻。陛下可是多想了?京中一墙之隔的府宅极多,容大姑娘出嫁又早,他二人无论如何搅不到一处去的。”成璧两眼一垂,微微失望道:“也是,朕多想了。”赵元韫非嫡非长,十五六岁时还是个游戏人间的纨绔,谁也想不到世子之位有朝一日会落到他头上。而容瑶自幼便有美名,蕙质兰心,一家有女百家求,容家为清流与门阀两方共首,早便定了先端淑皇贵妃幼子肇宁王为婿,岂会容自家女儿作出有辱门楣之事?再者说了,赵元韫当时那种击剑任侠式的做派,一眼看去,轻浮不成气候,容竟又岂能由他带坏了掌上明珠?可到如今,人以为无甚出息的,眼下成了叱咤风云的临楼王;那位闺英惠秀的小姐却陷于污淖,两个年岁仿佛的人,错过了年少的相逢,便一路分道扬镳,命途再也不曾有一瞬重合。这时候鹧鸪忽然想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成璧察觉她神色有异,便道:“姑姑有话但说无妨。”“奴婢唐突。陛下既然说到这儿,奴婢倒真想起件事,与容家大姑娘有关,却……”“却什么?姑姑今儿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成璧笑了笑,“难道与容瑶搭边儿的那人不是临楼王?那又会是谁呢?”鹧鸪犹豫半晌,方才在女帝耳畔低声道了一个名字。成璧优哉游哉地听毕,看神情似浑没放在心上,待到众内侍皆退下,独留她一人批阅奏折时,她才不自觉地捻紧了朱笔,眉心蹙成了数道峰谷。
到了晚间,女帝有意雨露均沾,便决定将那愉卿晾上一晾,翻了新任侍君骆寒洲的牌子。泠泉宫侧殿漱石居清幽雅致,今日却是一派喧哗,成璧已然入了外院仍未见人扫阶迎驾,不免端出些天家威严训斥道:“大老远就听见殿内吵吵嚷嚷的,你们主子是在做甚?”宫人面上一苦,跪在地上叩首回禀:“圣上明鉴,非是骆侍君有心不敬,实在是正殿那位搅闹不休……”“正殿?李昀?”成璧心下明了几分,面上挂起个意味深长的笑,“李昀是侍君,你家主子也是侍君,大家平起平坐,你等就这样看着人家欺负你们主子?”“圣上说的是,可那李侍君跋扈,将奴才们都赶到门外……”那宫人还在找补,这时殿中门扉咯吱一启,李昀当先一步甩袖而出,似怒发冲冠,连脑门上的青筋都绷得直跳。望见成璧来此,他嘴角怪异地一咧,又羞又恼,本想退避叁舍,却碍于规矩只得跪下行礼,口中直蹦蹦地道:“臣侍给陛下请安!”成璧一掩唇,轻笑道:“李侍君这是怎么了,吃了枪药?可是朕安排的宫室不妥,委屈了你这高门嫡子?”李昀埋着头不敢看她,气焰已低下去,小声道:“陛下言重,只是臣侍今日身体不适,这便退下不再叨扰……”“身体不适?何处不适?”成璧上前两步作势要拉他的手,拿腔拿调地道:“可要朕为你寻太医院院正?”“不!多谢陛下,不必了……”成璧捧心一叹,“朕还未尝与李卿欢好,怎的就病了?明儿朕就专门翻了你的牌子陪你吧。”李昀含着极大的痛苦隐忍不发,一脸久未解手的憋屈模样,眼睫一直在颤,一口气在嗓子里卡了个正着,不上不下的。“朕见你气血充足,面色尤佳,不像有疾,倒像是托词谋宠呢。”成璧转了转眼珠,狡黠一笑,“诶,要不今儿你与骆侍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