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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私盐(1 / 2)

这等修旧利废的手段,连她也从未耳闻。阿蛮先前说大胤境内人富物穰,可蜡烛在民间也算是罕物,唯有巨贾和贵胄之家方能遂心施用,常见的还是灯草、松枝、篾片一类加些菜油。这些玩意虽便宜易得,可燃烧时烟熏秽气极重,落了灯花又易损坏书本。穷苦书生常可见有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的,典故都是好典故,可真照这么做来,书未必读成,眼睛倒要先熬坏了。成璧有意改善科举取士的现状,因得了吕雩指点,眼光便不再拘于制度本身,打从各项民用上头更上了心。今日看这阿蛮贤惠手巧,心里倒是有了些计较:若是让药铺商行自成循环,在市面上回收那些散碎腊壳儿,再重新融了铸成蜡烛,岂不是大有裨益?寻常丸药外封的白蜡里头掺了不少杂质,点起来必定呛人,大约还能再压一压价。且读书讲究的是穷且益坚,入了夜能有得映看就不错了,书生们必定如获至宝,哪儿还敢挑三拣四?赵成璧心中微动,看他的眼神缓和了不少。小子伶俐,虽其腹内还不知怀藏着多少鬼胎,可就是这样聪慧又俊俏的人儿,偶尔倒也恰巧真能合上她的眼缘。“懂的不少。你平常做什么生意?”阿蛮笑答:“我带娘子瞧瞧就是了。”他从车板夹层里取了个幂篱往头上一扣,随即携了她的手往外走,莫名的驾轻就熟。成璧一时不察,竟险些被他带了个趔趄,低眸时恰见阿蛮将指尖轻轻搭在她手心里。他的手指纤润而温热,比她大上许多,虚虚地包拢着她。见她险些摔了,他便连忙收紧手掌,将她拉进怀里。“对不起,娘子……”他又睁着那双瑰丽的眼儿将她望着,水光潋滟,晴色空濛,像是歉疚,又像是在眉目传情。少年风致,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成璧心尖微麻,忙撇开他独个钻出马车。她背转过身的那一刻,阿蛮敛下眉目轻轻笑了笑,抬手落于鼻间,似在轻嗅指间温香。才刚出了马车,便见外头一片纷乱。这胡人商队里除却小主子阿蛮,余下的一个胖仆从、两名镖师、几名脚力都被女帝麾下暗卫捉出来摁在了地上。暗卫首领应恒松拔剑抵在胖仆从索布特颈间,冷声呼喝道:“老实点!”索布特圆胖的一张脸吓变了形,勉强从眼缝里挤出几滴泪来,两手合捏在胸前,嘴里嘟嘟哝哝的,似是在祈求胡天大神庇佑。那镖师走南闯北十几年,自恃见识不凡手脚利落,却哪里遇上过这么一伙豪强人物?这会子被暗卫两下制住手脚,是眼也黑了,脸也白了,两腿在剑光之下直打颤,嘴里讷讷道:“大官人饶命!小的和弟兄两个只是收钱护镖,可真没做什么坏事啊!”女帝迤然而出,走到众人跟前挥了下手,暗卫便撤下兵器。剑未还鞘,寒芒凌冽,仍旧在一旁虎视眈眈地守候着。云舒急急上前,将她的手一捻,低声问:“可有不妥?”成璧不置可否,只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阿蛮。”少年缓缓步下马车,幂篱之后的容颜隐约带笑,“娘子唤我?”他上前几步,见自家手下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个个的正哎哟叫唤不止,立时神色微变,紧张道:“娘子……这里都是我家人,那两个也只是雇来看货的,你别杀了他们,我带你去检查货箱,好么?”见成璧点头,他便讨好地躬身行礼,明明原先身量也十分挺拔颀秀,这刻倒有意矮了一头似的,身板微微蜷着,一举手一投足,竟有些弱不胜衣的风流韵味。云舒看罢多时,悄然拉了拉成璧的衣袖,以唇语道:“不简单呐!”成璧哂笑一声,“再瞧瞧吧。”待得几人将货物翻开一瞧,成璧却是大失所望。那厢板上不过是几麻袋枯树叶子,几包蚕砂末子,十几兜囊井盐并一大车散碎干货罢了。这点破烂就是拿到市场上,也就那盐还有人要,撑死不过几百两银子,连车马的费用都赚不回,这傻小子可是在欲盖弥彰?“这些树叶蚕砂是做什么的?”“这两样不是什么树叶蚕砂,都是红茶。只不过一个是还没压制好的砖茶,一个是南岭象国产的一种新茶。”他用手捧了些“蚕砂”凑至鼻端,细细地嗅闻着掌上清馥,茶香如兰似桂,隐隐飘至成璧身前。“这一样货,从前我也没进过,今年在南面来的游商手上才头回见着,我觉得新奇,自己吃着倒也不差,故少少进了些。我们夷人喝茶不讲究什么茶道,煮开了,再加些盐和奶,有滋有味的就行了。”成璧又问:“那些干货都是碎的,怎能卖得上价?”“娘子看见干货里有些什么?”成璧撇嘴道:“银耳,扇贝。”阿蛮忽然眨眨眼睛,狡黠笑道:“娘子看错了,那分明是燕窝和鲍鱼。”云舒闻言一讶,立时也上前翻捡了一番,因笑道:“是了,我家小姐一向勤俭,不精于口舌享受,这位公子倒是好眼光。”成璧皱眉看她:“云舒,你怎么……”云舒解释道:“域外地瘠民贫,纵是豪富也眼皮子浅显,除却学了中原人穿金戴银以外,真没吃过用过什么好的。”“这位云夫人果真行家!”阿蛮闻言笑逐颜开,拍手道:“娘子不知我那边的族人有多蠢呢!我说它是燕窝鲍鱼,他们就当是燕窝鲍鱼了,怎么买不上价?”好个腹黑皮厚的小奸商!这小贼脑瓜实在聪颖,可某些时候,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固执。譬如在这称谓上头,对着云舒,他便老老实实地称一声云夫人,可对着成璧,他又腆着脸乱叫一气,只拿自己不通汉话来当挡箭牌了。女帝心中冷笑,再不看他的乖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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