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赵成璧嘤咛一声,手指下意识地一收,将那个人抓牢了,一对水眸大睁着,娇怯怯的,像是在嗔,又像是在瞪,“你是什么人?”
小暗卫没有回应。
她被他抱在怀里,视角由下及上,从她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瞧见他尖尖的下巴白而光洁,半张铁灰面具罩在脸上,就衬得那漏出来的一点肌肤更加白。眼睛前缘是收敛的内双,眼尾则扬上去,褶皱像开了小半的扇子,又似浓墨横扫至氤氲枯笔,走势飞举,迤开一抹清明的弧度。
成璧牵了牵嘴角,这回是真心的笑了。她觉得他那样子,凑近了细品果然很俏。
好干净的一个男人,就是这种干净才愈发叫人心痒。简直说不得他是不是有意勾引她了。
“你是王爷的暗卫,对不对?”
成璧捏着嗓子开口,神态天真无邪,然见他已预备将她往地上放,她便又急匆匆地将他一搂,玉臂环在他颈间,咬着唇细声道:“我的脚扭了,走不得路……”
这是个极老套的说辞,要叫赵元韫听了,多半是轻笑一声,大掌往她脚腕上捏,不闹得她破了功不算完。可暗卫么,平常都没碰过女人,她自然也没必要费那个劲儿给他推陈出新了。
果不其然,听她这么一说,小暗卫约莫是有些无措,那手确然是没再往下放了,反而将她拢紧了些。
正合她意。
“你叫什么?”
见他不答,成璧忙道:“你别误会。今日你救了我,赶明儿尔玉就要到王爷那里给你请赏呢。”
小暗卫仍是默默不语,脚下迈步,抱着她向内院走去。
糟了,这人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赵成璧略感挫败,心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垂了垂眼复又抬眸,细细寻觅他的破绽。
成璧鉴赏男人有自己的一套法则。脸蛋倒还在次,最要紧的是身材匀健修长,皮肤也得光滑。这小暗卫眼下虽看不清脸,可要紧的两样都属绝品。
对比临楼王那种马背上拼出来的、极具爆发力的肌肉,他显然要更精瘦些,可肌理下蕴着的力道却也不小,形体的轮廓像是飞动的线条。阳光斜射在他身上,树影又割勒出些斑驳的纹路,运墨疏淡,不似细工笔。
他被光与阴点缀着,薄薄的雾后头是薄薄的魂,一眼就能看到底。而她呢,恰巧也更喜欢这模样的。底色不浓则不重欲,便是偷欢一晌也定不会弄得她太疼。
“唔……”成璧思忖片刻,捡了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唤他,“少侠,你叫什么呀?”
那暗卫小少侠微微一僵,仍是不答她的话,两只手倒是没有半点侠义精神,直恨不得把她撂在地上了。
“这样叫不好,那让尔玉再想想……”
她的眼里闪着慧黠,鹿瞳又蘸秋水,并不大遮掩自己的心思,是一种透着伶俐的招诱。
“那叫你小哥儿、小郎君好不好?”
小郎君被吓得狠了,耳垂都泛出红晕,把脸一偏再不看她。
成璧咯咯直笑,眸中神光闪动。
这男人方才想说些什么,末了又自咽了回去,可见本不是哑巴。他启唇的那一阵露出一口白牙,齿列很是齐整,映在她眼里……漂亮得有些出奇了。
一口好牙没什么值得讶异的,她自己,以及从前交好的王公贵女也都是齿如编贝。除却天生的因素外,还有其自幼饮食精细,从来没被粗饼豆面磋磨过的缘故。
可暗卫多不过是收养的乞儿,换牙那当口连个面饽饽都吃不上,哪儿来的什么精细饮食?宫里那些兵卫她也见过,一张嘴多半黢黑歪倒,满满透着劳苦人的风霜。天子脚下薄有家业之人尚且如此,何况那些土生土长的小乞丐呢。
难不成这小暗卫,还曾是个大户人家的弃儿不成?
不知不解,索性不求甚解。
成璧的指尖穿过他黑而密的发,眸光在他线条优美的颈部微顿片刻。
他像是感触到视线的重量,喉结轻轻一滚。而后她脑中便立时涌出一些混乱的片段,在那些画面里他两个不着寸缕,她恶狠狠地扑咬上去,吸吮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再用犬齿撕开他的肌理。
这大概是一只正引颈受戮的男鲛人。被她选中,被她引诱,而后为她送命,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才想到这,成璧立时止住自己奔逸的思绪,心中暗道:近来也不知被老狗传染了什么癔病,脑子里总是琢磨些血腥意象,乱七八糟的,大不吉利。她还是得往好处想。最起码,她已经找着把入眼的好刀了。
成璧悄悄地用眼神丈量他那一把细腰。一臂来宽,坚韧有力,蹭一蹭贴一贴还不够,她还很想去戳一戳。
小手才移下去,立时被那人一把捉住,成璧抬起脸来假作无辜:“疼!你怎么捏人?”
小暗卫如握炭火,连忙松开她的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错愕,像是不很懂她究竟在做什么。
成璧勾起唇角,窃窃地笑起来,上半身往他那处又贴近数寸。
她倚靠在他耳畔,用气声轻轻道:“小郎君,尔玉早就瞧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