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韫轻哼一声,没理会小厮的挤兑。一旁黄蒙又道:“奴才刚没注意,这黑猫竟还是个玄眼儿。看瞳色,血统还算上乘,可惜偏生了四个白手套,品相就差些了。奴才听说穷酸文人管这花色叫‘踏雪寻梅’,要搁咱乡下那就是招邪的野猫,不大吉利。改日奴才让常全再挑性子好、花色也祥瑞的送来……”
“不必。”赵元韫搔了搔乌珀的头顶示意安抚,黑猫两眼一眯,又躺了回去,尾巴有一搭无一搭地左右甩。
“品相倒还在次,这猫花了本王不少金,还没养熟就换个新的,岂不是亏本买卖?”
黄蒙咋舌道:“王主,您老别是叫常全那小子给骗了吧!这花样子才能值多少金?”
“什么新鲜花样子都不值钱,叫那猫儿学会点什么就值钱了。”
黄蒙瞪大了眼左看右看,委实没琢磨出这懒猫会点什么秘法招数,难不成会逮耗子?王府里拾掇得这么干净,能有几个耗子让它逮的?
他眉尾一耷,苦苦咧嘴道:“王主,您就给奴才个准数,这猫……究竟花了多少金呀?”
赵元韫微一挑眉,“二百金,据说是南岭那边客商驯养的异宠,概不还价。”
小黄门哎哟哎哟直叹气,脸上如丧考妣,扼腕道:“人挂个牌子您就信,这不是冤大头么!常全这小子,定是吃回扣了!”
“放肆。”
赵元韫眼风一扫,小厮立马自打嘴巴,“奴才多事!您花您的,不就两百金嘛,奴才再去挣就是了,唉……”
“油腔滑调。”赵元韫骂归骂,脸上倒还是笑模笑样的,可见这小厮乃是他贴己的亲信,“本想叫你在外头历练几年,好歹行事稳重些,没想到本事没学成,倒先学了一身太监习气。不中用了。明日你自去净了身,本王倒是有法子让你在宫里安顿下来,好生攥一攥皇上的钱!”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黄蒙连连点头哈腰,末了又转转眼珠,嘿嘿笑着谄媚道:“奴才是王主提起来的人,这辈子只认一个主子,哪里配得上侍奉皇帝老儿!您要真打算送人进宫,那不是……不是还有常全呢么,他比奴才还不中用……”
“此事容后再议。”赵元韫止住话头,大掌抚过黑猫柔顺光泽的皮毛。
“这畜生固然冷心冷肺,许是不值那么多金,可她喜欢,也就无妨了。”
“王主,这奴才就得说道说道您了。您可不能拿您的想法去框别人。”黄蒙眉眼一肃,认真道:“公主毕竟是姑娘家,怎么就不稀罕乖顺的?”
赵元韫轻嗤:“你不懂她。她也是个冷心肝的人。见着同类,想近又不敢近,可心里偏偏自然高看一筹。要换个性子好的,在她眼里就只是解闷的玩宠了。今日喜欢一阵子,明日又抛到脑后。越乖顺的东西,才越不值得上心。”
听了这话,小黄门儿不由得一下子肃然起敬,“王主见解通透,果非常人所能及也!”
他本以为,自家王爷毕竟久居军阵,行事和思维都粗放些,玩不来谦谦公子那些风流把戏,故而不得公主欢心。可原来他老人家早就把公主的小心思给摸透了,一对招子竟是藏了千年道行,也不知是什么野怪修成了精!
不过要照这么说,王爷与公主之间就又多了不少理不清的弯弯绕。
要说公主本性外热内冷,那王爷就是个分不清冷热的怪胎,一时温温地把人炖着,一时又冷冷地耗着人的心。可既然能看清人家的喜好和性情,若是王主早些放下身段投其所好,哪怕只是暂且装个样子诓人呢,估计小公主肚子里也早都心甘情愿地揣上了娃娃,早就可以安安心心呆在王府里当夫人了,何至于像今天这样刻意别扭着?
府里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出来,尔玉公主乃是王主心头一方执念,猛虎叼在嘴里的一块嫩肉,旁人瞅一眼都得翻脸。左一筹谋右一算计,蹉跎了好几年,总算可以一亲芳泽。
亲近是他自己讨的,别扭偏也是他自己讨的。王主对这好容易叼来的小金疙瘩可没什么顾惜,平日里把人欺负到哭都算是例行公事,哪有姑娘家愿意跟这么个无良匪类谈情说爱?
黄蒙家里媳妇上月才生了个丫头,身为人父,不免愈发同情起尔玉公主的境遇,只觉要是自家闺女日后被恶霸强占去了,他一家老小必定要到那恶霸门前寻死觅活,大不了就全吊死在门头,总而言之是干干脆脆地不能让人好过。
甭管模样多俊俏,心性太强干太刁钻的,肯定不是良人。王主呢,又是强干里的翘楚,刁钻里的拔尖,岂止非良人也,简直算是克妻的瘟神了。他要因觉着公主不上心才这么作妖,那也只能算是个糊涂人,且还是在拿自己的想法去框别人。
看得太透,以致于刚愎自用,保不定就比真糊涂的还要可恶。因这样的一旦赖上就没法躲。这也没招啊,谁让人家是主子呢?
黄蒙偷偷一撇嘴。赵元韫也没理他,独自搔弄着黑猫的下巴。
乌珀眼睛闭着,然睡得不大踏实,两个小耳朵时不时地一抖。
黄蒙只觉那猫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