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潋原本以为会去公司附近的店吃，但是她被秦元尹带到车上，去了环内一家的私房菜。饶是季潋，也知道这片的店不好预订，当她路过门边一群等位的人的时候，季潋默默为自己祈祷了一番。

秦元尹订的还是景观的包房，窗外栽着一片绿竹，一池清水点缀着点点星光，清风缓缓吹过来的时候，有青草的气息，季潋闻到后舒适的闭起了眼睛。秦元尹看季潋很是满意的样子，勾了下嘴角，问季潋现在有没有忌口的，季潋回复没有之后就开始点菜。

“够了够了，这些吃不了的。”

看到秦元尹的手在平板上都重影了，季潋连忙阻止她继续点单，秦元尹瘪了瘪嘴，最后给季潋点了份甜品，才把平板还给了服务员。

“上午工作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

“好。”

饭桌上又重归沉寂，季潋抿了口茶，觉得茶香浓郁，抬眼看到秦元尹直勾勾盯着她，无奈继续寒暄。

“这家店真的不错，怎么发现的？”

“知道你会喜欢，所以带你来。”

听到秦元尹的答非所问，季潋礼貌笑了笑。她们两个之前那段时间的亲密与后来的割裂让现在的季潋仍然觉得恍惚。在季潋认为她们是在恋爱的时期，睡觉的时候一般都会聊天。

大多都是你还喜欢什么，以后想干嘛，诸如此类的无聊问题。别扭的嘴硬、真诚的道歉、傲娇的数落，在当时的季潋看来，那是别人对她为数不多的珍贵关心，是她的精神支柱。所以季潋那时候真的沉溺了，直到在快溺毙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依然高高在上的秦元尹。

“你对我都不好奇吗？”秦元尹看着发呆的季潋，手指摩挲着茶杯口。她一早就发现了，季潋一直心不在焉。

“秦阿姨说你在那边很好。”

“你也说了，那是她说。”秦元尹有些气恼，但没表现出来。季潋这几年真没白活，越来越会气人。

“那你过得好吗？”季潋一字一顿的复述。

“不好。”

季潋，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季念当时没通知秦允就回国，自顾自的去秦允公司说要看女儿，秦允自然无条件服从。于是秦元尹那天回家就看到了季念，这个只存在于相册中的女人，她的妈妈。

说不尴尬是假的，十几年没见，她连一声妈妈都叫不出来。季念拥抱她的时候，秦元尹身体僵直，为了配合季念的身高，微微弯腰，脖颈间季念不断滴落的眼泪让她的心一烫。这个世界大概真的遵循着能量的守恒，在时隔这么久以后，秦元尹还是觉得，这个拥抱和她牙牙学语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温暖。

和季潋订婚的事情季念都不知道，秦元尹看着两个妈妈吵成一团，季念要求秦允解除她们的婚约，秦元尹脑海中一片混乱。她不讨厌季潋，因此也不排斥这段婚约。但季念的据理力争让当时年纪还小的她动摇了，一向如此就是对的吗？

如果不是你的话，会不会，我也会有别的世界？

面对季潋时，她的愧疚不断浮上心头，秦元尹刻意说服自己，就算不是季潋，也会是别人，季潋没有什么是特别的。在默默筹备出国的日子里，由于愧疚，她开始加倍的对季潋好，接吻，耳鬓厮磨，出于仅剩的理智，秦元尹没敢做到最后，虽然她很想。

季潋不知道，在生日宴那天她对秦元尹的哀求让秦元尹心软，想放弃出国了。可是她一抬眼，季念在走廊的那边对她摇头。秦元尹转身离去，逃一样的跑回房间，她怕再不离开，就逃不掉了。

季潋的眼泪，是她十叁岁的生日礼物。

刚去澳洲的时候，她不大能接受那边的水土，晚上总是高烧，胃一抽一抽的疼。菲佣不知道甜粥怎么做，只知道一个劲的放糖，齁的她想死。季念没能做到她承诺的那番时刻陪伴，秦元尹有些失望。周围的人会出于谄媚把她放置在人群中间，她没有看到妈妈眼中的自由景色，生活反而愈加单调。

微笑，倾听大家似真似假的夸赞，日子就这样循环往复，秦元尹只觉得无聊。

她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小。

周围多得是还没等到分化就已经体会到性爱味道的少男少女，季念也和她谈过这类事情，叮嘱她注意好防护措施，多多和朋友去玩。可是这种自由真的是自由吗？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的人们，真的是自由的推崇者，还是本性只是会随波逐流的反智人士？

秦元尹十四岁分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alpha，在一阵阵热潮中，她眼前不断呈现的，是季念口中的封建糟粕，是封建留存，是一直以来，只会带给她痛苦的，季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