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闲听着这朴素的道理若有所思,这番处事不惊的态度倒是和她记忆中的年轻御医有所重合,只不过多了点难以言说的沧桑感。她和叶青南并排坐了下来,吃了一大口炒青菜,又接过他递过来的清水喝了一口,开口道:“我在宫里的时候,曾听一位老宫女讲过一个故事。她说她幼年时曾在村子里见过一位衣着华丽的妙龄少女,前些年她出宫采买时,又在离她家乡万里之遥的京城见到这位少女,那人容颜不改,衣着如旧。”她想起当初刚进宫时,每每月夜风高,这位老宫女就会点起一盏油灯,在黄豆大小的灯火下讲些怪力乱神的故事。“我当时觉得这件事不过是老宫女瞎掰出来的,哪有人能活几十年还容颜不改的呢?”宁知闲摇摇头,笑了笑。叶青南夹着菜的的动作一滞,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表情不过一闪而过,继而又笑着说:“莫非姑娘以为自己和故事中的那人一样?”宁知闲叹了口气:“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由不得不信。”叶青南轻笑一声,突然问道:“知闲姑娘可是从山海界来的?”听到“山海界”这三个字,宁知闲霎时惊道:“你说什么?这里是山海经里的世界?”叶青南也没想到她这般反应,他先是一愣,随后摇摇头,指着远处方才大雁飞过去的方向说:“越过那两座山才是山海界……”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捡起一旁的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边画边解释道:“我们现在的这座青芒山位于四周结界之中,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他朝着身后的方向一指,又在图中画了出来,“大概走上半天便可到达恩威城。”他看着宁知闲不解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恩威城是巴国首都。”宁知闲自是不知什么巴国和恩威城,她看着地上的图画,图虽简单,却也清晰明了,只见青芒山被四周连绵不断的群山包裹其中,远处那两座高耸入云山峰之间高悬着一轮明日,叶青南还特意在山腰处画上了云层。离着青芒不远处有一座城池,想必便是那座恩威城。宁知闲这才终于确定自己是到了一个不属于人间的神秘地方,她在想是否自己和叶青南是都是转世投胎到这里的的,而且叶青南还先她一步,所以他才不认得她。可她却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她抬起头,正对上叶青南耐人寻味的目光,她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不是从山海界来的,我也不知道如何来到这里。”叶青南略一思索,说道:“姑娘刚刚说什么皇宫……除了山海界和巴国,在下曾在书上看过,人界也有皇帝和皇宫,莫非是你从人界来的?”“人界又在哪里?”叶青南摇摇头,歉然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巴国从未有人到过人界,传说中人界位于山海界之外。”他望了望远处群山,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连山海界都跨不过去,更别说人界和诸界了……”她回不去了。宁知闲心想,饶是她一贯淡定,此刻也惆怅不已。从闲云野鹤到一介女官是一回事,远离故土来到某个未知的古怪世界则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在两人沉默之间,远处山峦间高悬的太阳似乎改换了面貌,再次射出强烈的光芒,宁知闲被这光照的几乎睁不开眼,她用手挡着额头,看向一旁的叶青南。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件雕成鸟形状的玉器,仔细端详了那玉鸟一阵,忽地面色微变,对知闲说道:“不好,天色不妙,只怕再有半天风就要来了,青芒山也要下雪了,我们还是赶快下山去吧。”宁知闲环顾了下四周,不解地问道:“此时明明是盛夏,何来大雪?”叶青南解释道:“青芒山处于山海界和巴国交界,此地的气候不同于诸界那般有规律可循,好在可以用“相风”预测。”他说着,将那玉器托在掌心,知闲定睛看去,那是一件通体翠绿的鸩鸟形象。叶青南继续说道:“普通的相风可以知道风的方向,也可以用来指示气候,恩威城人几乎人手一个。还有一种高级相风,传说能够改天换日,不过谁也没有见过就是了。”二人赶忙收拾了东西,往山下走去,边走边闲聊着,慢慢的彼此之间不再拘谨,竟像真的认识多年似的。知闲从叶青南口中大致知道巴国与山海界诸国相邻,不过却互有结界,那些连绵不断的群山皆非自然之力的产物,而相传是历代巴国首领借助神力搬运而来的。中间高耸入云的两座山峰叫做天门日月山,穿去就是山海界,不过以普通人的力量却难以到达。
宁知闲又问起巴国的由来,叶青南说巴国不属于上古之国,若是按照颛顼历,大约颛顼一千年才正式建国。他见知闲不解,略一思忖便换了个说法,大概是共工怒触不周山后两千年。知闲点了点头,“共工怒触不周山”的神话故事她是知晓的,但却从未听说过有人用来作为纪年单位。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也不好意思总是问青南,只在心中默默记下,待将来慢慢了解。叶青南自然也对人界很是好奇,不住问她人界什么样子,是否也有昼夜四时,宁知闲一一答了。“若是按照人界的历法,现在是己巳年五月初一。”宁知闲说道,她心里想的是崇泓十一年,叶青南的失踪和她突然出现都是未知的大谜团,她本想用当朝年号继续试探他,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通用的干支纪年。她又继续说道:“这时候临近端午节——就是我们那里一个节日……”说完,她又好奇地问叶青南:“巴国也有节日吧?”后者笑着点点头,知闲又继续道:“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