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雁北的短棍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形的弧度,趁着对方视线向上时,短棍在半空中急转直下,她手腕翻转,手中的棍平刺了过去,直取对方咽喉。那人向后踉跄了一步,手忙脚乱地回棍格挡,还未等两棍相交,莫雁北再次变招,棍尖下压,朝着那人的肋部扫去。面前的男子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仰去,手中的短棍横在斜下方,这次两棍结结实实地碰到了一起,巨大的力量震得莫雁北手臂发麻,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那男子见状,有些犹豫不决,他紧张地抿了抿薄唇,最终下定决心,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向莫雁北劈了过来,短棍直直地自上而下,带着十足的劲风,在空中呼呼作响。莫雁北只得压低了身子,借着全身的力量举棍格挡。随即一阵又麻又痛的感觉顺着右手的虎口向上,痛感经由小臂,最后连肩膀都觉得沉重。棍上的劲力却越来越强,她不得不双手持棍才勉强止住这股劲势,情形甚是狼狈。突然之间,她感到肩上的压力轻了下来,她的短棍顺势向上一送,挡开了对面的棍。那男子赶忙急退两步,手中的棍垂了下来,莫雁北上前一步,再次单手持棍,一阵眼花缭乱的招式后,短棍停在了男子的肩头上。那男子缩了缩脖子,将手中的短棍扔到地下,一脸关怀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雁北……”莫雁北眉头紧锁,神情无比懊恼:“王拓,谁让你让我了?”那个叫王拓的男子不安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是说了个“我”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此时已近黄昏,若大的练武厅空空荡荡的,四周一片静寂,莫雁北甚至能听到对面那人延绵平稳的呼吸声。刚才那番打斗并未让王拓有所疲累,而她的额头却渗出点点薄汗,呼吸也凌乱了起来。她收了棍,摇了摇头,心中无比失望。这王拓山林猎户出身,本是使弓箭的,近战兵器非他所长,方才他们二人过招时,他一度被她那变化多端的招式弄得陷入劣势,可即便如此,王拓天生的力量与灵活也总让他能够迅速化险为夷。尽管不想承认,但莫雁北明白,纵然她能在技巧上胜过他,但与生俱来的身体差距还是让她一败涂地。上一次二人过招,就让莫雁北手臂和肩膀上的肌肉就疼了好几天,若是在战场对敌厮杀,那必是不堪设想。这几天她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着只有一面之缘的宁知闲,以及她口中神奇的“内力”。她知道自己天赋平常,与天赋异禀的有“道”之人自是不可比拟,就是和同为平民的王拓相比,也先天存在差距,她身形消瘦单薄,原比不了身材高大的男子。王拓站立在原地,墙上挂灯发出的光影在他英俊白皙的脸上跳动着,更显得他的局促不安,看向莫雁北的双眸中满是关心。雁北却对这种关心无比烦躁。她自然知道王拓的心思,他原本住在恩威城西边五十里外的神木林中,以打猎为生。雁北有一次在神木林附近的村庄遇到一队逃兵正在抢劫百姓的粮食,她忍不住打抱不平,边打边退到树林里,正巧遇上猎人王拓,二人合力解决了那些逃兵。这本只是一次邂逅,他却执意要追随她,偏偏隐机夫人也同意了。叶青南知道后,不住地责怪她又到处闯祸,不知还要受到几次教训。她背过身去,试图避开那道恼人的目光,现在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关心。她再次举起那柄翠绿色的竹棍,深呼一口气,低声喝道:“离朱,看招!”声音中充满了愤怒。雁北瘦小的身形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手中的短棍径直刺向面前一个用稻草扎成的人偶胸口。那稻草人约一人多高,上面还用红色的涂料绘着周身要穴。短棍全力一刺,正中胸前膻中大穴,稻草扎得极为结实,人偶只是晃了晃便岿然不动了。一粒汗珠顺着她的鼻尖滴落下来,她双眉紧蹙,一对眸子中尽是掩盖不了的失望。自从遇到隐机夫人后,她就十分清楚自己天赋平庸。十年前,当她被迫离开故乡时,还不过八、九岁大,大人们常常提到的那些,诸如离朱、后土、夜叉……她一个也没听有说过。小的时候只知道顽皮胡闹,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不过一个渔民的孩子,不比那些大家闺秀的小姐们,野一些不会受到大人们的责备,靠水吃饭的人甚至觉得这样的丫头将来能更好的适应海上的生活。她知道如何给拍扁了的鱼涂上盐,制成新鲜的咸鱼。不过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这件事做了几次之后就变得无趣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村子里和其他几个“野小子”、“野丫头”从早嬉戏到晚。直到有一天,她生活的青苍村突然变成了一片火海,无数面目凶恶的人仿佛从鬼蜮中冒出来似的的,用血洗劫了她的家园。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刺穿了喉咙,连同她肚子里的血肉——她未曾见过的弟弟妹妹一起当场惨死。她很幸运地被隐机夫人救了下来,从此将她带在身边。等她再长大一点,大到可以将幼年的恐惧转换成仇恨时,隐机夫人告诉了她当年的实情——屠村是如今大权在握的大后土樊相离一手策划,为了陷害那位民间声望日益高涨的晖氏储君雁北不懂其中的阴谋,但她却记得那位储君的样子。他总喜欢穿着一身铠甲,不像是银甲兵通常的那种制式,相传那是天神共工留下的圣物。那人长相俊朗,举止文雅,村里人都说他将来会是好皇帝。他不像其他贵族那样对待平民一向倨傲,反而十分温和有礼,他在青苍村开辟了可以连接山海诸国的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