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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2 / 2)

放人。”晏安宁立在庭院中央,绣着漂亮纹路的罗裙此时浸染上了大片的鲜血。是顾文堂的鲜血。离去时虽然成功地从魏延手里讨来了解药,可舟车劳顿之下,他原本就很长的伤痕又裂开了几分。她片刻也不愿意撒手,简直要成了血人。

招儿看着自家姑娘自从下了马车看大夫们鱼贯着进去诊治相爷便动也不动地立在那里,不由一阵心惊肉跳。闺阁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姑娘,何曾受到过今日这般惊吓?连她都觉得要去了半条命了,更何况她家姑娘?她担忧地在她耳边小声劝:“姑娘,去换身衣服吧,也自在些……”自在?她哪有资格自在呢?晏安宁自嘲地想。起初她千方百计地勾引于他,求的就是一份性命不握在他人手上的自在。她对他,充满了算计与利用,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就瞧不出来呢?怎么就肯为了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毫不犹豫地挡下毒剑呢?她没有动弹,招儿欲言又止地看了她许久,最后也只能陪着她一块儿站着。似乎有血水在她眼前晃过,她捏紧了衣袖,咬了咬唇:难道解了毒,仍旧还是止不住血吗?江州府的大夫怎生这样无能?有人神色慌张地进了庭院,见到染满了血迹的晏安宁几乎昏倒,紧接着劈头盖脸的教训就响了起来:“你做什么要自作主张?若非是你,相爷也不会伤得这么重!”是那个老头闵大夫。年纪一大把,却丝毫不顾仪态地惊慌奔来,看见她便是满肚子的怨气。招儿还是头一次见相爷身边的人敢这么和姑娘说话,她气得面色发白:“你这老头好生无礼!我家姑娘若不是跟着相爷,也不会受这等无妄之灾!今日那人,明摆着就是相爷的仇家……”“大夫。”晏安宁却面色平静地拦住了她,然后规规矩矩地给闵百岁行了一礼:“闵大夫,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活他。他若是能活,我的性命都不要紧,您要如何打骂更是无妨。”满腔怒气的闵百岁愣住了,旋即不再理睬她,提着药箱匆匆忙忙地奔了进去。屋子里响起老头不耐烦的赶人声:“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连个止血都做不好,都给我滚!”真是个暴脾气的老头儿。招儿暗暗腹诽,但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都说艺高人胆大,有这么大的脾气,应该能将相爷救活吧……大约等了快两盏茶的时间,里头才传来闵百岁如释重负的声音:“行了,没大碍了,等着相爷醒来就是。”过了危急关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好家伙,他怎么朝未来的相爷夫人发脾气了?等相爷醒来,这小丫头该不会给他告上一状吧?他摸了摸胡须,暗暗想着她方才的话……大抵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庭院里,晏安宁听到这番话,终于展颜一笑。招儿也松了口气:“姑娘,我们回……”话音未落,便见面前的女子直直地倒了下来。“姑娘!”“嘶!”闵百岁被吓了一跳,惊得无知无觉地拽下了好几根胡子,这才有了痛觉。却来不及去管这些细枝末节,拎着药箱拔腿就往院子里跑。坏了,该不会是被他气着了吧?这头刚救活一个,那位主儿要再出什么事,以相爷护短的性子,醒来岂不是要生吃了他?作者有话说:顾文堂再醒来时,窗外已是白莹莹的亮色。他没有动弹,目光落在伏在床头呼吸清浅的人儿身上。从来是规规矩矩不肯让外人拿捏住错处的小姑娘,此时乌鸦鸦的青丝如瀑般垂散,尖尖小脸如梨花雪白,衬得那朱红樱唇更舔艳色,落入眼底让人生出说不出的怜爱之心。只是她身上的衣物实在是单薄了些……念头转过,才发觉自个儿右手竟牢牢攥着那纤白指尖,原是他逼得人家寸步不离。于是笑笑松了手,哪知那姑娘竟很快察觉,长睫颤颤几息便睁开了眼,对上他的脸时,有片刻没能回神。“怎么,不认得我了?”他笑声低沉懒慢,目光难掩柔情。本就是温和儒雅的人,病中独有的一丝喑哑让他开口的语调更如经年的美酒般醇厚,落入耳中只让人觉得从心尖到指尖都变得酥软。晏安宁却只是怔怔然望着他良久,久到经年身居高位的年长者心绪都变得莫名夹杂一丝紧张时,忽地一言不发地扑到了他身上。他眉峰讶异地微微上挑,伤口被她的动作牵动了些许,不由吃痛得低低“嘶”了一声。怀里的人立时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弹坐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无措。“我怎么总是这样不小心?总是牵累你……”一串串泪珠从长睫上无声地滚落,可抽噎的动作却如同快要喘不过气来一般,名为歉意的情绪似乎如潮水般将眼前的人淹没了。顾文堂很少见到这样的晏安宁。大多数时候,她落在他眼里的模样都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一颦一笑动人心魄,每一瞬都如同稀世珍品般想让他悉心收藏起来。他身边的亲人也都对她赞赏有加,似乎每个人都能与她舒服地相处。然而顾文堂深知人生来便是有缺陷的,若能面面俱到让所有人舒心,想来一定经过了让自己不舒心的转变或是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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