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等着韶声的,却是另一桩坏事。韶声的祖母柳老夫人,过段时日也要办一场雅集。柳老夫人年纪大了,一切皆有柳大夫人与柳二夫人cao持。为了这场雅集,柳大夫人顾氏,亲自来了女儿韶声的院子,要为她挑选合适的打扮。她不放心韶声自作主张。“把那件香叶红洒金百蝶褶裙拿来,配团花红绣锦葵的云锦上衫。”顾氏环抱双臂,打量着韶声,自然地支使着她的侍女。“是,大夫人。”“你那套金丝攒花的头面呢?就是一月前同我去瑞宝斋,你非要定的那套。倒是很配这身。”顾氏看着韶声穿上她选的衣服,不由得叹息一声,又要为她挑首饰,“金银还是俗了些。罢了,就这样吧。”顾氏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的女儿确实只配得上这些俗物。她总是想让韶声往雅致上靠,不喜欢韶声自己挑的金银俗物。只是怎么都不伦不类,尤其是相较于侄女韶言。喜爱俗物也就罢了,可韶声却甚少使用。首饰还偶尔用用,至于她的衫裙,是最让顾氏不悦的。每每家中来了什么新奇艳丽的料子,韶声总要拿去做衣裳,囤积一大堆,她却从来不上身,好似做来供着。只穿些老气过时的衣裙。那些裙子,暮气沉沉,便是她这样的妇人,都不乐意穿。柳府不缺时兴的布料,只是韶声这样的行为,总显得令人费解,甚至有些不知礼数了。故而,顾氏方才专为她指了两件绯色衣裳,便是要迫着她穿上。金红虽俗,也好过韶声平日的老气穿着。柳大夫人可不能在老夫人的雅集上,因女儿的穿着,平白将柳府看轻了去。而关于她问起的这套头面,不问还好,一问便出了问题。因为,她所说的这套头面,正是韶声拿去当了,给齐朔筹药费及房钱的那套。她是第一次戴。本意是去梅府为自己充场面。虽她只当了一部分,但剩下的已不完整,却也不能拿出来做交代。“那日去梅府赴宴,与梅小姐她们一道打秋千,不慎将耳坠和几根金钗,落到梅府的池塘里了。”韶声撒了个小谎,欺骗她的母亲。“我不、不敢让梅府帮我找。”梅府是大家,定然不在意女儿家的几支钗环,于梅府而言,丢了便丢了,再买便是。韶声料定母亲为了面子,不会真的去梅府对质。她这谎便圆上了。其实柳府,一般也不会在意这些小物。但此事于顾氏而言,性质却不同。她既不喜韶声的偏好,也不满韶声喜欢囤积衣服钗环的习惯。这套头面,是她最近才缠着自己定下的,花了大价钱,不过月余就弄丢了。净买些没用的东西,真到要用的时候用,却用不着了,顾氏不免为此感到生气。“钗环是你自己的,为何不爱惜?反把过错推到梅府上!如此没有担当,又奢靡浪费,当真有辱我柳家清白门楣!”她责骂韶声。“梅小姐不爱惜外物,你便跟她学的一样吗?”她又想到,韶声交友也不行。越想,她便越气。想到最后,她觉得她必须要惩罚韶声了:“你今日便去佛堂抄经吧,想想你今日所为,跪在佛祖面前好好反省,抄十遍,抄不完不要起来!”顾氏给韶声下了判决。韶声乖乖地去了。这一抄,便抄到天黑。韶声一直按着母亲的要求,恭恭敬敬地跪在佛前,一笔一划地抄着经书。顾氏悄悄派人去监督了几次,都未见韶声偷懒。听到派去的侍女回报,顾氏不禁唏嘘。韶声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她的这个女儿,似乎只有认真努力这点,拿的出手了。“唉。”顾氏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叹息一声,拿起手边的册子,向佛堂去了。她要去找韶声。只是因走得匆忙,多拿了一本册子。她原只为韶声准备了一本册子,可拿到佛堂的,却有两本。到了佛堂。顾氏对韶声说:“好了,起来吧。”她把多余的册子放在佛堂的香案上,将韶声的递给她:“你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你祖母办这次雅集,有部分原因是为了给你相看郎君。先拿着这本册子看看,到时候好认得人。”薄薄的册子只有几页,列着几位男子的名姓,生辰,以及家世。韶声浏览一遍,里面都是家世不显的读书人。几位官身之人,年纪都偏大,嫁过去大概是要做续弦,至于旁的一两位年轻郎君,无论是否身有功名,都出身清寒,尚在苦读。韶声不太满意。随手拿起香案上的另一本册子。里面也是男子的介绍。只是这里的郎君,都以画像记录,其余内容用小字写在画像旁边。这本册子也只有几页。韶声翻过去,里面有四五位郎君的画像,俱是年轻英俊。至于家世,不是京城大员家中的嫡出公子,就是以进士之身为官的清贵人家。顾氏没准备让她看见这本册子。此时见她翻开了,连忙夺过去。“这是韶言的,你看前一本就好。”“你与她不同,嫁一个安稳的夫君就好了。”顾氏向韶声解释。有什么不同?柳韶言是二叔的嫡出女儿,她柳韶声难道不也是父亲的嫡出女儿吗?给她的册子里,甚至还有父亲的同僚,年龄同父亲一般大!
可顾氏接下来的嘱咐,更加让韶声伤心:“雅集上赴宴的男子,是给韶言相看的,她刚退了亲,之后要更费心筹划。至于你要相看的人,我已托你父亲,当天邀几位在书房论道。既然没有得体的装扮,你可不必在宴上露面——等人来了,我自会叫你去你书房拜见你父亲。”韶声想发脾气,但她从来不敢忤逆母亲。只好一句话不说。“到时候机灵一些,记得叫人。不要像现在这样,木头人似的。你的未来夫婿或许就在其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