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声早上刚知道连心的名字,对她有印象。
用余光偷瞄她拿着什么,总归于礼不合。
于是,韶声为周全礼数,主动招呼她:“连心姑娘。”
而连心对她,仍然保持着看不上的态度。
“是柳姐姐啊。”她的语气爱答不理。
教训韶声的话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姐姐可知,书房是将军处理军务的要处。无将军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别以为你与金参将有故交,借他的光,让你进来偷偷等着,就能接近将军了。”
“你这样,不过是连累了金参将。”
“将军虽然与人为善,但治军有方,赏罚分明。若是让他知道了,你擅闯书房重地——呵”
连心提高了声音,仿佛是故意要让房中之人听见。
“下场还不如你那小婢女。”
“将军心善,念她初来不知事,放了她,还会念你是初犯吗!”
“我会将你所为,原原本本地报与将军。”
最后竟至于呵斥了。
“呃……”韶声想开口,连心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将军,连心求见。已照将军吩咐,备好了衣裳。”她伸手敲书阁的门。
门内无人应。
“将军?”连心又重复一遍。
仍然无人应。
“将……!”连心的声音戛然而止。
“啊——!”取而代之的,是韶声的惊叫。
她只短促地叫了一声,便捂着嘴,将剩下的声音,全都咽进喉咙里了。
圆圆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却骤然缩起。
全是因为——
一支裁纸的细刀,如同长了眼睛,从房中飞出,穿过门上雕镂空隙间糊着的碧纱,破风而来。
刀尖准确地插入连心的喉管,又直直从她的后颈穿了出来。
使她话都没说完,当即断了气。
然后,无声无息地倒地了。
血被堵在薄薄的创口之中,只会慢慢地浸出来。
使连心的尸身上,除了脖颈上穿着支有些诡异的纸刀,其余各处,都是利落整洁的。
齐朔姗姗地推门现身。
“乱叫什么?进来。”
他倚着门框,抱住双臂,如常地招呼韶声。
“记得把掉在地上的衣裳捡起来。只沾了地上的浮尘,还是能穿的。”
韶声战战兢兢地照做。
齐朔说得没错。
连心死时,并不腌臜,手上捧着的衣裳更谈不上沾染。
又一次进了这间书阁。
韶声的心情却与前次大不相同。
齐朔先前无意中露出寒意的脸,与连心的死状重合了。
韶声听齐朔的话,去拾衣裳时,连心的身子还是热乎的。
肌肤之下的血管,甚至还在微微地跳动。
她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了。
韶声抱着手中的衣物,缩在角落里,不敢再上前。
“再这么抱着,我的衣服不打紧。你那套皱了,就没办法穿了。还是你想顶着身上这些墨迹,直接出去见人?”
齐朔一边一扇扇地关上书阁的窗子,一边问。
韶声不应。
待齐朔关好了所有窗子,回头看韶声。
她仍在原地缩着。
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你怕?”齐朔奇怪。
“你不是都知道吗?怎么现在又怕了?”
他走近,在韶声面前蹲下,她抱着的将衣裳抽出来。
“我不知道!”
韶声手中空了,仿佛失了依仗,心中的安全感也空了。
她双手抱头,将身子压得更低,胸口贴上了双膝。
声音里甚至带了嘶哑的哭腔。
当真像是齐朔在逼迫她一般。
齐朔很少见韶声哭。
“当真不知道?”他无奈地将手穿过韶声的膝弯,抱起她,放在靠窗的榻上。
“先换衣服。”齐朔又拉开韶声抱头的手,解开她脏了的旧衣服,为她换上新的。
“谢谢……”韶声的道歉声如蚊呐。
齐朔见她愿意开口,本想问:
你不是杀过两个人吗?怎么还害怕?
不过,想着问出口后,韶声可能又会逃避现实,闹着哭起来。
他还是选择不提。
“我在澄阳也算有些时日了。你不知道我的事,就不好奇吗?”齐朔选择了新的话题,与韶声交谈。
若她还在故京城中,一定会生气地大喊:你很了不起吗?谁想知道你的事情!
他想。
只是如今的韶声毕竟不同。
“好奇。但我不敢问。”她说。
根本就想不到要在齐朔面前逞强。
心中想到的唯有:他坐在身旁,身上的热气环绕着她,好像又能有温暖安全的依靠了。
能让她渐渐缓过来。
这样想着,韶声偷偷地,将身子向齐朔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