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真真还需借小姐名号一用。”
齐朔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用就用。”韶声并不介意齐朔利用自己。
反正她也阻止不了。
“还在为佛祖伤怀?”
齐朔知道韶声在意的是什么,但直到现在才说。
“你其实并不信佛。你信你自己。”
“朔昔年与小姐同行,小姐说,命由人定,不由天定,卜吉问凶是白费银钱。人信佛,乃有求与佛。小姐求诸于己,又何来信佛。”
“你信的佛,不是佛,是血缘亲族之间的骨肉之情。”
“柳家人,很快就要返回澄阳了。”
齐朔虽看穿了韶声的想法,但并不捡着好听的话来安慰。
反而字字都如同钢锥,将她的旧伤口翻开来,再戳得血肉模糊。
“你别说了!别说了!”
韶声又一次捂着耳朵,对着齐朔大喊起来。
然后坐起身,推开门,跑出了书阁。
她觉得齐朔说话,就好像长指甲在石板上刻划,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声。
“你总要面对的。”齐朔注视着韶声背影,声音里毫无波澜。
过了几日。
韶声没再去讨好齐朔了。
而齐朔仍然是老样子,从早到晚忙碌。
只是因着天气炎热,处理公务的地点,彻底换到了书房的这间水阁。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水阁在曲径最幽处,不太好找。
譬如,当杨将军杨乃春来见他时,就没有韶声那般顺利了。
在书房的园子里绕了许久,才找到齐朔亲手提写的那块“请从此入”的匾。
“元大将军,你可真叫我好找。”杨乃春掩上门,就开始抱怨。
他与另一名大将吴移,都是自微时起,便追随齐朔。
从杀人越货,走私赃物,到招揽流民,再到加入宋士光的义军,作乱旧京城,驱逐南朝皇帝,最后取宋士光而代之。
如今吴移正坐镇北地,杨乃春则随齐朔南征。
齐朔与吴移,原本是花钱雇佣的关系。合作得不错,吴移才带着手上不清白的勾当,以及灰色的关系,为齐朔所用。
杨乃春反是吴移介绍而来。
他并非京城人士,本居于运河沿岸的鹿县。只考中了秀才,之后再应举,都不中。
但秀才能免的徭银并不多,家中又贫困,只好弃了考试,出来谋生。
一次夜里,见着吴移等人做黑船走私的生意,行事有度,与一般江湖人全然不同。
便自告奋勇要入伙。
吴移便绑着他,见了齐朔。
一见如故。
这之后,杨乃春便成了他们的账房先生。
这二人对上峰齐朔的态度也有不同。
吴移年长,在世上摸爬滚打的经验足,但从他们还在做黑船生意时,对着年纪不大,气质温和的齐朔,就已经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了。
杨乃春与齐朔年纪相仿,无人之时,对他反而十分随意。
“坐。”齐朔听见杨乃春来了,并不恼他礼仪有缺。但头也不从案牍之中抬起。
杨乃春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将山河堪舆图摆在齐朔的面前。
齐朔这才收了手中的事情,搁笔抬头,将胡乱堆着的字纸挪开,方便杨乃春将图展开铺平。
“如今,我们已经连下平江府四县,正在澄阳,再往前一步,便是尉陵,尉陵正在博山与牙岭的隘口,往南去皆是平原,从此始,顺浔江又可入南方腹地,直破禄京。”杨乃春手执小旗,插在堪舆图上尉陵的位置。
“芳时想趁现在,直取尉陵?”齐朔问,“南朝澄阳已失,尉陵乃兵家要冲,必定重兵把守。我们若是要取尉陵,粮草辎重的消耗可算过?南朝从尉陵往外去,千里平原,跟他们耗,可有的要耗。”
“如今已近秋收,澄阳仓满,可从中都纠结兵马,轻装简行,以大军突袭。”杨乃春答。
中都便是原来的旧京城,宋士光称王时,将其更名为中都。齐朔取其势力,虽未称王,但仍然沿用了他的中都。
“中都大军,多为流民,如今北方已定,士绅尽死,有军心懈怠的危险。若能一鼓作气,挥师南下,既可重聚军心,又可练一练这些无甚经验的散兵游勇。”
齐朔仍然不同意:“从中都调人,冬天里,燕地以北的蛮人,就要趁着守备空虚而南下了。”
杨乃春:“尉陵总归要取。将军准备何时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