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朔不慌不忙地接住韶声丢来的梅枝,将它插在手边的净瓶里。
他又将手伸到窗外,抓了一把积雪,捏在手心,向韶声走来。
除了身上披着的外袍,他只着一件雪白中衣,衣襟敞开,露出修长莹白的脖颈,胸膛隐隐绰绰地掩在散乱的衣襟之中。
他将握着雪团的手,伸进她严严实实裹着的被子里,冰冰凉凉的雪团,便直接这样地贴在了她的后颈上了!
韶声惊叫一声:“啊!”
将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起来。这屋里日夜燃着地龙,哪里就冷了?”齐朔直接去掀韶声的被子。
韶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付他方才放进来的雪,来不及管被子,就这样被他剥了出来。
她才想起来去抢。
当她俯下身子,伸手抓住被齐朔夺走的被子,雪白而的腰背便全都露出来了。腰间匀净的软肉上,遍布着斑驳青紫的指印。
韶声低头一看,便立刻又抬头大声不满道:“都怪你,留这么多印子!我就是冷!”
还不忘将齐朔刚说的话呛回去。
她以己度人,本以为齐朔会因她对身上印记的控诉,而感到羞赧。
却没成想,他不仅神色自若,甚至还伸手碰了碰:“痛吗?”
韶声的身子容易留痕迹,看着吓人,其实并无什么感觉。
直到齐朔开口,她得了提醒,才想起可以装痛:“嘶!痛!你拿开。”
可惜在她大叫之时,他的手却早早地收回去了。
不过,齐朔并不拆穿她:“那可如何是好?我帮小姐吹吹。吹走了,就不痛了。”
他俯下身,将凉凉的嘴唇印在她的腰间。
“你别……”韶声的身子一下全软了下去。胸口与腿间,又生出了奇怪的湿润感觉。只能勉力维持着声音不发颤。
齐朔听话地不再撩拨。
“那我为小姐更衣。穿了衣裳,小姐就不冷了。”
“不要……”韶声连连摇头。
让他更衣,再发现她身上的不自然,那她可要羞愤而死了。
“小姐怎么与真真生分了?真真是小姐的夫君,为小姐做这些,天经地义。”齐朔伸手,撑在韶声身后贴着的床壁上。
黑黑的眼睛,仿佛无尽的夜色,一下子压了过来。
呼吸之间,全是他身上的熏过的香气。
不是他常带的凉意,而是在韶声房中呆久了,而沾染上馥郁的沉水楠香。
原来,他已是自己的夫君了吗?
韶声愣愣地看着齐朔的眼睛,恍如刚从长长的睡梦中走出来。
她对与他成亲一事,从来没什么实感。从去年他就这样说过。
如今竟然成真了吗?
但在自己心中,他究竟如何,她仍然囫囵混沌。
与他的关系乱七八糟,如同许多纠缠在一起的丝线团,里面全是死结。她理不清,更不想理。
从救下他那一刻起,事情便成了这样。当时她更笨,只坚持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羞辱他。当真如此吗?
就像两年多前,她从云仙庵逃出,被攻打澄阳他的捉住,一直在他手下过活。她所为一切,也当真是为活下来吗?
韶声仍然愣愣。
她伸手,碰碰自己的脸,又碰碰齐朔。
“夫君。”她喃喃地道。
“卿卿。”齐朔答。
“我……如今是将军夫人。”
“是。”
“将军夫人……要做什么?”
“随你心意。”
“不、不行……”
“有何不可?”
“你是我的夫君……至少、该我为你更衣的……”
韶声喏喏低下头,想从齐朔越收越近的手臂与身子之间钻出去。
“真真以前说过,想让小姐像最初一样,让小姐永远做我的小姐。”
韶声能清楚地听见,他精壮的胸膛里传出来的有力震颤。她仍然不明白齐朔到底想要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决定做一个称职的将军夫人。
她想起在澄阳时,吴移将军曾私下里叮嘱过她,要她理解将军。
她会的。
满室皆静。
许久,齐朔不再为难韶声。
“小姐想为真真更衣,那就来吧。真真求之不得,受宠若惊。”他张开双臂。
外间早早候着的侍婢终于忙碌了起来。
由紫瑛领着,恭敬地端着托盘,有条不紊地进入房中,托盘上有将军夫妇待换的衣裳,也有花露、青盐等一应洗漱之物。再恭敬地侍立在床帷之外。
韶声接过托盘上的东西,一项一项地为齐朔打理好。
她从没做过这种事情,成婚前也没有母亲教导,动作便不太利索。
譬如为齐朔束发戴冠:她慢慢试了好几次,到最后脸都因羞惭而不由得全红了,才在紫瑛的指导之下,梳好了最中规中矩的发髻,端正地戴上发冠。
齐朔始终弯着眼睛,笑着看她。
不乱动,也不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