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齐朔抬眼,示意他继续。
“我们不一定要带太多担夫,使其随军押送辎重。反而直接就地征收。不仅各地的粮仓都有存粮,可以约定好了日子,就近押送,而且周边府县的百姓,也可使其从家中运粮,解决辎重的问题。”
方必行不赞同,语气难免激动:“各地粮仓可用,但也需要征夫。至于依靠各家百姓,更是杯水车薪,无稽之谈!”
何泽生接着道:“只要依据大军消耗,算出所需征粮户数,每户需缴数,再根据往年情况酌情调整。定好数目后,令各地乡老,甲长每户摊派。大军每抵达一处,便使近处百姓作担夫,提供补给。”
方必行冷笑:“这与强征何异?”
此时,吴移便出来帮着何泽生解释:“方先生却想左了。施霖此法,未必要强派新役,也未必要增立税名。一来,近些年各地皆有借种于民的举措,春耕借出,收获时以粮为抵,此次可提前向百姓催还,为大军送粮者,秋日还粮时,可免今年种利,也可抵扣今年徭役。若方先生仍担心百姓家余粮不足,且此行耽误夏秋的农时,导致冬日甚至来年粮荒。各地粮仓也可随势调粮,在补偿百姓花费的基础上,再加几分利,只算是向百姓借粮。便省去了赶在大军出发时,要额外纠集人马送粮的花费。”
方必行让一步:“好,若就按二位所说,百姓人多,又无军纪约束,难以管理。总得要个章程吧。”
齐朔一直静静听着。
此时终于出声:“诚然。此法听上去可行,但其中细处尚需打磨。”
杨乃春听话听音,立刻跟道:“将军说的是。南征之事紧急,不如我们现在便依此商量个框架出来,再分别将其填起来。”
“对、对,杨将军说得极是。”有人也跟着附和。
方必行本是拿章程出来吓唬人。
他知道其中细节繁冗,何泽生与吴移必不可能当场对答。
故而至少在今日,能拖延下去,留出周旋的余地。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如此发展!
北地这些人,当真同气连枝!
无法,他只好强行出声打断:“框架商议不易,恐要花费不少时间。不如我们暂歇一二,养精蓄锐后再谈?”
无人应答。
全场一片寂静。
但场上赞成他的人,确实是有一位的。
——是韶声。
她在听见方必行说出“暂歇”二字后,便悄悄挥手,叫暗处的侍者去膳房传点心茶水。
终于要结束了,他们暂歇,她就终于可以趁机离开。
快同意呀!你们不累吗?她在心里催促。
方必行见众人不应,也不气馁,直接问齐朔:“将军觉得如何?”
齐朔笑:“好,就依方老的。大家歇息一番,三刻后再议。”
韶声长舒一口气。
方必行见将军应了,连忙又道:“今日撷音居士随我同来,此刻正在外间候着。撷音居士琴技精湛,名动南朝。不如老夫请她进来,为各位奏上一曲,也好消疲解乏。”
“好!”
“好啊!”
歇息时,大家便都放松了下来,不如先前那般紧绷。听方必行说带了乐者来,自然积极支持。
有捧场的,甚至拊掌以迎。
反倒是韶声不赞成了。
怎么又是柳韶言?阴魂不散?
柳韶言要来,那她就不能走了。至少也得等柳韶言离开了再走。
韶言入场时,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侍者为她燃香布琴。
琴声起。
铿然若金石之音,铮然若刀戟之鸣。
是一首入阵曲。
曲声由徐缓渐激昂,听来有种背后生毛的感觉。
听者皆忘语。
更有甚着,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堂中重归寂静。
韶声不得不承认,柳韶言的琴技出神入化。
这是她第二次听柳韶言奏琴。
在众人凝神之中,更觉琴声切切,如泣如诉。
曲终。
韶言起身向着将军行礼。
“去吧。”齐朔只说。
而座中诸人,仍留在曲中不肯出来。
待韶言领将军之命离去,才渐渐有人惊觉。
听完这一曲,韶声彻底转变了想法。
她不要走了。
既然柳韶言能在众人面前献琴,她也应当能在众人面前发话。
她可不想被柳韶言比下去。
至于要说些什么,她已经想好了。
方才他们不是在谈论如何调动百姓押送辎重吗?还说要论出个框架才算完。
那她正好想到了几条建议可以说。
只是不清楚在众将面前,究竟该如何开口。
不过关于此节,她也想到了对策。
她可以在纸上先写好文稿,等待时机成熟,再直接掏出来念,就不会出错了。
至于适不适合开口,何时算时机成熟,她想找齐朔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