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口,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得意忘形,连忙小心翼翼地重新确认:“我……可以吗?”
“当真?小姐不怕辛苦?”齐朔反问。
“当真……吧。”韶声答。
“好。”
“小姐去后,要记得听吴将军和元宝的话。不过若有不赞同他们的地方,也可以向他们直接提出来,他们会听的。我就不陪小姐去了。”齐朔说。
待侍女们开始为韶声收拾南征的行装,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
她一个人,要随着不熟的吴移,和曾经相熟而现在不熟的元宝,做元家军的监粮官。
而齐朔不在。
她要一个人面对这全然陌生的一切。
没人在她身边给她出谋划策,什么都要靠自己。事情办砸了,大军就无粮可用了。
韶声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她不能反悔。
罢了。
跟在齐朔身边,是可以随时问他。但他未必见得会答。
且他答的东西,也未必是真的。
他是将军,高不可攀的将军。将军没有义务为自己答疑解惑。
将军做什么,有将军自己的道理。譬如,将军会与柳韶言见面。
韶声这些日子,每每面对齐朔时,虽然看着如常,但心里都要提前做许多铺垫。
虽然还是要下意识地依靠他,但往往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女,与将军之间隔着的,岂止山海。
她只能在将军的羽翼下活着。
因此对着他的大多时候,再不同曾经那样坦然了。
只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走了也好,躲出去不见齐朔,心里能少别扭一些。
苦就苦吧。她试着忍忍。
韶声换了个角度安慰自己。
大军出征之日,天朗气清。
齐朔仍是老样子,身着一袭青袍,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为将士们祝酒践行。
韶声穿着利落的短打,与元宝站在一道观礼。
他站得可真高。她想。
他站在午时灿烂的日头下。
日光刺眼,韶声眯起眼睛,只能勉强分辨出城墙上的人影。
怎么又穿这件青袍?
他明明可以穿成亲时的那种礼服,红袍玉带,高冠广袖。
也可以披银甲,持长剑。
这才是元将军该有的气度。
韶声不禁要把这些拿来偷偷跟元宝讲小话。
“将军有将军的打算。”元宝回。
“哦、哦。”韶声尴尬地闭嘴。
她又忍不住了。
她又失言了。
不过,这只是南行前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向南的路上,韶声与元宝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
韶声不负责路上的运粮押粮诸事,因此与元宝一道,快马加鞭,提前南下。
元宝之责,是要赶回尉陵,纠集平江府守军,以应吴移从北方带去的人马。
而韶声要随着元宝,在平江诸地,按照计划,提前准备好百姓运来的粮草,供大军沿途补给。
此事对韶声是件极大的考验。
“若是大军到了,我们粮草没准备好,这可怎么办?”她担忧地问元宝。
“不会的。”元宝宽慰她,“将军都计划好了。一来我们提前到,有大把筹粮的时间;二来若百姓筹措不及,大军可就地休整。粮草总数将军早算好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耽误些时间。夫人不必负担过重。”
“这些事情夫人不会做也没关系,各地馆驿粮仓,都有充足的人马,可供夫人支使。夫人可以先听他们的意见,再做决断。”
韶声虽受了他的安慰,心中仍然战战兢兢。
自从双脚踏上平江府的土地,她就睡不好觉了。
从白日里就开始思索如何赶时间,一直想到深夜。
直到了她熟悉的澄阳城。
韶声一路上想了许多问题,修修改改,涂涂抹抹,全列在了一沓纸上。
当澄阳的县官出来相迎时,她便照着这一沓纸,一件一件地念。
也不管它们究竟有没有用,一股脑全抛了出来。
反正问多了又不会怎样,总比问少了强。
其中既包括了担夫相关的问题:担夫人数几何?都居住何地?一趟大概运量又几何?
也包括了粮仓驿站相关的问题:粮仓在何地?运粮的牛车几何?驿站人数几何?马匹几何?脚程如何?
直问得县官老爷满头汗,身后的几位师爷更是忙忙碌碌,出出进进,为县君大人确认数目。
能确认的东西,韶声记在纸上;不能确认的东西,她便在上头作个记号,等下次的回报。
她刚与齐朔成亲时,有乱七八糟的夫人来送礼,她就是这般记账的。
再加上,韶声从小教养在深闺,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故而不太清楚与人相处的弯弯道道,只凭着一心清查的直觉,问不到想要的答案,就一遍遍地重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