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韶声心细,但真正到了筹粮时,还是出了些岔子。
因运粮者可免除种利,且能按捐粮运粮数量,抵扣今年的粮税徭役,多捐者,多运者,甚至还有银钱奖励。
更加之,元应时治下,官府清明,与常人立契后,无有不践。百姓对此次的粮政,自然积极响应。
确实按照元宝所预计的,筹粮时间绰绰有余。
不过三日光景,便筹到了澄阳该供的所有粮草。甚至还有多余。
岔子正由此而生。
粮运得太多,运粮之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往澄阳来。但此时大军未至,粮仓实在堆放不下。
韶声其实提前想到了这一节。
自她从县令处得知了粮仓的情况,便有此担忧,专门在县衙及馆驿空出几排房子,用来储存多余的粮草。
却没预料到这些竟然远远不够!
甚至闹出了担夫推着粮车堵在街上,排队登记入仓,但好几个时辰都过不去的笑话。
县令焦头烂额,急停了募粮的征召,登记到当日城门关闭为止。
又循着韶声的法子,扩了好些仓库,但始终不够。
再这样下去,城中街道,都要被这拥堵的乱象搅成一锅粥。
韶声着急,便径直闯入元宝的军帐中,问:“我记得澄阳要征的粮最多?不仅要出粮,还要出担夫,负责一路往南的补给?”
元宝正与几名属下对着墙上的舆图,圈圈画画,商议兵力的分配。
他们皆知韶声的身份,也知她是吴将军废了大力气,专向元将军求来的。
见她掀帘而入,都十分客气地暂停了讨论。
元宝停下手中动作,向她抱拳行礼:“啊,是。正巧我们的讨论,也与此事相关。待定好人员部署,下一步便该分配粮草了。”
韶声:“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元宝:“愿闻其详。”
韶声:“我想带一部分担夫走,让他们带走多余的粮草。一些跟着你去布军,负担日常的消耗;另一部分跟我往南,填余下城池的不足,提前送到临昌前线。”
“如今澄阳城内,担夫人丁冗余,粮也无地可卸,本地驻军一时更消耗不起如此多的余粮。但人粮俱到,却不能白白浪费了。不知金将军可否派人向大军传信,说只需在澄阳补充补给,不必再添担夫,可轻装简行,一路至临昌。若担心少了担夫,尉陵、江州也能补充。大致的消耗之数,我都算好了。”
在澄阳筹粮这几日,她没少跟人打交道。
提出各种举措时,已经不需再照着写好的纸稿念了。
此事关系重大,元宝却不能轻易同意。
他追问韶声:“可有详细的方案?”
“有的。”韶声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文簿。
这文簿中的方案,虽不由她自己写,但也是军中大小粮官,顺着她的思路,经许多讨论而集成。他们经验丰富,尤其是在处理具体事务之上。
韶声看了许多遍,确定无误,才将它拿出来找元宝。
元宝对着韶声的文簿思索片刻,还是同意了她份堪称大胆的建议:“好。我会将此事传书给吴将军。夫人想何时出发?”
“书信发出之时。”韶声说。
“金将军,我知你顾虑我走后,澄阳补给不足,反误战机。关于这些,我和县君俱安排妥当,已将足够的担夫安置在城郊,就为了防止书信未至,或我未按时赶到临昌的情形。大军若按原计前行,县君便会立即召集这批人马,以便随军。”
她竟反过来安慰元宝。
哪还有一丝刚来时的战战兢兢,怕这怕那的畏缩之态!
元宝却顾虑更深。
他喃喃自语起来:“夫人独自南下,恐怕不妥……”
又低头思索一阵。
元宝终于深吸一口气,抬头道:“好,夫人,我随你去。”
反正自己这边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下属也是老下属,自会行动。既然夫人考虑周全,把澄阳该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那么就算出了事,也怪不到他头上。
便豁出去随夫人走一遭!
最要紧的是,不辜负将军的嘱托。元宝想。
“这!”轮到韶声惊讶了。
“夫人不必担忧。”元宝说。将齐朔的派头学了个十成十。
“后日卯时,我接夫人出澄阳。”
有了澄阳手忙脚乱的经验,韶声到临昌后,堪称如鱼得水。
当然,从澄阳带来的担夫,在尉陵便使他们散了。
如今跟随来临昌的人马,最远也只是从江州召集来的。
元宝从澄阳发出的信,已经送到了吴移手上。
而他们顺利赶到临昌的消息,也快马加鞭地发出了。
因一路上都有充足补给,每经一城,都有新的担夫候着,行军速度便比平常快上许多。
比预想中到达江畔的时间,要早上十几天。
即使是这样,大军到达临昌前,韶声便准备好了一切。
常在军中行走之人,经验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