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立刻意识到,他这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怕不是离魂之兆!
他更加不敢声张,只得闭上了嘴,默默地跟在人身后。
遇到巡路的小太监,便悄悄做手势,让他们不要出声打搅。
如此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
到了白日里。
齐朔似乎对此毫无所觉,对身边人的态度也无甚变化。
只是几日后,下了道没头没脑的旨意。
说让人把中宫收拾出来。
且他并不只是说说,不仅亲自画了图纸,让工匠照着做,甚至连宫内一应摆设,都要亲手挑选。
“没有更好的了吗?”他经常对内库送过去的东西挑三拣四。
语气轻描淡写,但谁都知道,他很不满意。
到中宫的一切终于完工,齐朔的病便成了如今的样子。
发病大多是在梦中,但凡发病,他便会飘飘荡荡,走来中宫坐下,一坐便是半晌。
醒来后却浑然不觉。
如此,颇耗精力。
虽吹羽并不将其为外人道,手腕灵活的方必行还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说明陛下在潜意识里,想要一位皇后。
而他的得意门生柳韶言还未嫁人。
这时,方必行再回想起柳府之乱,便没那么怨怪柳韶言了。
她虽然在他要杀吴移时,强拉着梅允慈指证柳韶声,使何泽生钻到了空子,叫那老匹夫逃过一劫。
不过如今想来,能除去柳韶声,也算是新的机会。
方必行在保媒拉纤这种事上,素来讲究雅。
面上至少要做出个你情我愿的样子。
譬如,柳韶声还在时,他危机感更重,给齐朔引荐柳韶言,也只是处处暗示。
此时当然更急不得。
于是,他授意柳府,借口柳镜池儿子周岁之名义,请齐朔赏光。
齐朔竟当真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也就顺理成章——再制造点机会给柳韶言。
或许可以利用上已死的柳韶声,让他感怀旧人也好,触景生情也罢。
柳府这次的宴席依然办得热闹。
天子亲临,可不得蓬荜生辉!
但事情还是出了意外。
齐朔不是梅允慈。
柳韶言言语挑拨,确实挑动了梅允慈,让她在柳府闹出了下毒的动乱,并且还能当场抓她现行。
而如今对齐朔使出了更高明的法子,却只得了一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当时,柳韶言屏退众人,焚香沐浴,精心打扮,甚至将闺房布置成柳韶声旧日的模样。
只露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背影。
背影伶仃,弱不胜衣。
袅袅的烟气从手边的香炉里飘出,笼在半露的肩膀上。
她听着渐近的脚步,期期艾艾地开口:“陛下……”
齐朔却既不听,也不看。
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剑便砍了她的头。
她话还没说完。
人头滚落于地。
脖颈处的断口切得整整齐齐,是齐朔一贯的风格。
身子没有了支撑,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血从断口出冒了出来,咕噜咕噜地流了一地。
真是腌臜。
他退到血流不到的地方,以免脏了鞋面,又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拭剑锋。
可怜一代名姝,便如此潦草地香消玉殒了。
这时齐朔倒有些怔然了。
他是不是在哪里做过同样的事?
哦,是云仙庵。
他竟连这个无关紧要的破尼姑庵,都还记得。
须臾,他自嘲地扯出个笑脸,旋身便往外走去。
领他过来的下人,受柳韶言的吩咐,在他进门的那一刻起,便为他掩上门,悄悄地退下了。
自然也支开了跟在齐朔身后的太监。
而当时齐朔并无任何异议。
要为柳小姐制造于陛下独处的空间,柳府的主人是这么教的。
见着齐朔推门出来,看门的仆人不由得有些惊讶。
如何这么快?三小姐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若没得手,皇上怎的如此心平气和?
仆人犹疑着不敢上前。
齐朔却自己走了过来,态度温和亲切:“劳烦进去收拾一下。”
全、全然没有自家贵人那般颐指气使的态度,还、还对他说劳烦!
皇上竟是如此善良美丽,神仙一般的人物!
仆人涨红了脸:“是、是。”
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眼也不敢多看,小跑着就往屋内去了。
——直到他推开了门。
“啊——!”屋内的景象使仆人发出惨烈的尖叫,软着脚从阶梯上滚落下来。
肚子连着喉头一阵翻涌。
“一个人收拾不过来吗?”齐朔贴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这哪里是仙人,分明是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