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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无意(1 / 2)

后院是一个不大的练功场,桂树荫下摆着几个造型精巧的木人,原本粗糙的木皮经过长年累月的击打已然变得光滑油亮。从前贺兰为了引她练功,在木人脸上歪歪扭扭用笔勾出了线条。在那时的冯云景看来,就像玩伴一般,如今,色彩不复鲜艳,冯云景也已比它们高出一大截。廊下摆着贺兰亲手给她做的剑撑,上头摆着佩剑和两把形制截然不同的习剑。一把是由熟铁打造,看上去极为粗糙,甚至没有剑刃。另一把则是轻若无物的中空木剑,剑柄上的雕花都看不清样子了。木剑与熟铁剑都由贺兰所赐。她让冯云景先使铁剑,修习最基本的剑招,一挑一刺、挥收自如后,又换木剑。如此,将习剑根本牢记于心,方才教授她家传剑法。即便如今她早就有所成就,但贺兰仍旧命她日日将剑招练个百遍,方能做到心手合一,不动如山。铁剑沉重,次次挥出,如同闷雷破空,木剑轻巧,挥洒自如,如惊电快鞭。冯云景身姿转换,出剑所带的剑风扫起地上落叶,霎时间,天地如梦似幻。冯云景以剑引叶,将其缓缓聚拢,如江河般的剑气倾泻而出,落叶转眼已成粉芥。回手收剑,静气凝神,额首满是汗水,项颈处,布衣湿透大片。“小景。”一道声音响起,冯云景回头。廊下站立着的红衣女子,正是贺兰,此刻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尊师。”冯云景对她恭恭敬敬。“你在豪杰会上的事,我都知晓了。”贺兰走近,手拿锦帕,轻轻拭去冯云景脸上的汗水,玉白手指染了蔻丹,与红衣相映成趣。“幸不辱没尊师。”“此次我让你赴会,原就是让你去见识一下外界风貌,你能赢,我很高兴。”贺兰替她整理衣衫,“同我讲讲你这一路上的见闻可好?”冯云景自然答应,挽着贺兰的手走回房里,给她沏了一杯上好的旧春茶,师徒二人面对而坐,将过去一月所遇之事细细道出。“尊师,小景不明白,为何要遮脸,还不能透露您的名字?”冯云景终于问出心中疑惑。日头正移,恰好照进屋内,将岫玉屏风上的血燕映得展翅欲飞。“我在他们眼中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倘或你一开始就道出师从于我,那些正道怕是要群起攻之,认为你也是个小妖女了。”茶水微苦,让贺兰想起那不悦的往事,“再说,世人轻视女子,古已有之。他们知我非女徒不收,如此即便你夺了魁首,也认定是对手对你手下留情,赢得不痛快。”“不过,这样更好,日后你大有所成,和盘托出,想来他们定会气个半死。至于蒙脸——”贺兰掐了一把冯云景的脸,笑得眼眯起,“红颜祸水,我是怕,耽误太多儿郎。”“尊师玩笑了。”冯云景满脸通红,头快低到桌上。内间忽有声响,衣着整齐的赵绪芝缓缓走出,“贺兰师君。”他向贺兰行礼,不小心敞开的领口处,有着零星红痕。贺兰看得真切,对他们的事情了然于心。此前她曾因为上官瞒下让冯云景与赵绪芝双修这事勃然大怒,提着剑就要打杀了赵绪芝,可接下她这十芳剑的,是冯云景。“尊师,是小景自己答应的。”冯云景那时脸上还丰盈,一派青稚模样,将赵绪芝护在身后,手抓着十芳剑,大颗大颗的血珠从她手腕滴落,在地下汇成小滩。贺兰被她气得眼里清泪打转,手上一松,十芳剑头次掉落在地,“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女子名节,重于生死,冯云景年纪小,半知半解失了清白,日后再遇见倾心之人,又该如何自处。冯云景不言语,身后的赵绪芝却着急,急忙用白纱按住冯云景伤处,鲜血洇晕成一团。从未难过的他头次体会到什么是疼痛,常年清澈的眼忽而一红,断续的泪水滴落,冯云景手臂的青色衣袖很快出现点点墨痕。

“很疼么?”赵绪芝问。“不。”冯云景练功常有受伤的时候,忍耐力较常人高出太多。“师君,是我一意孤行。”赵绪芝抬头,神色坚定望着贺兰,“任凭处置。”贺兰看着相互依靠的两个人,缓缓闭眼,一滴珠泪划过云鬓,深深呼吸后,复而睁眼,“杀了你,伤心的还是小景。事已至此,能挽回么?”“只是你往后若有对不起小景的地方,休怪我不顾及与你师父的情意。”贺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赵绪芝听闻此言拾起十芳剑,猛地往身旁的木椅砍去,椅子一分为二,沉重倒下,“若负阿景,如同此物。”贺兰接过剑,望着他们,久久不语,抬脚出了门,门上的竹帘被她掀得用力,发出声响。整整一年,贺兰都没有搭理过上官珏和赵绪芝,直到上官珏为了她与武林人士周旋,奔波劳累数月,又在她房前淋了一天一夜的雨,病得命悬一线,贺兰才渐渐和缓了些。“绪芝,你师父同我讲,近来你在医术上颇为刻苦。”旧事虽难忘,但这两年赵绪芝对冯云景不可谓不好,贺兰看他也顺眼了些。“是,从前顽劣,落下许多,而今才发觉医道典籍浩如烟海,习之不到二三,不敢懈怠。”“嗯,面色也好了很多,看来你师父给的调理方子,成效显着啊。”后五个字,贺兰咬得重,对面的冯云景头更低了些。“师父再造之恩,没齿难忘。”赵绪芝扫了一眼冯云景,嘴角扬起,“既然师君与师妹还有事相商,绪芝便不打扰二位了。”“走吧。”贺兰道。“是。”赵绪芝走后许久,贺兰才开口,“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冯云景抬头,一派天真,“尊师不是都知道么?”贺兰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点了点冯云景额头,“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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