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在最后的日子。
如果蹇磬守约,那他们之间便彻底两讫,若他不守约,那她自有其他办法让他守约。
因为有了心照不宣的约定,婧絮终于能静下心来对待蹇磬。
蹇磬常被骂作下三滥,他内心也认同这个说法,是以一个下三滥用下三滥的手段谋取财物,可谓天经地义。
盗可谓是最直接最快捷的方法。
他掂量着手里的钱,想着怎么给女女更优渥的生活条件。
他带她去吃人世间他知道的最好吃的东西,鸿运酒楼里的八宝鸭、醉鹅,永乐坊牌坊旁的豆花,沿街叫卖的龙须糖,不一而足。
此刻婧絮见他把一块刚做好的甄糕放桌上,伸手要端时被他拦住。
“烫。”
她只得拿着筷子等。
蹇磬轻轻吹了吹,“现在试试。”
婧絮执箸夹了块入口,绵软甘甜,“好吃。”
蹇磬点点头,盘算道:“我在卖羊肉那儿订了只羊腿,回去的时候我们去拿,今晚我们自己在家做。”
婧絮无可无不可地听他说着,一小块甄糕吃完,又夹了一筷。
蹇磬看得笑。
回去的路上蹇磬去香料铺,他捧起一捧花椒到她嘴边,面对他的投喂婧絮下意识张嘴,蹇磬拿开一点,“让你闻的。”
婧絮闻了闻,很奇妙的味道。
蹇磬又抓了几块八角,“这个。”
婧絮凑近皱了皱鼻子,道:“好闻。”言罢也不要蹇磬拿了,自己好奇地捻起手边的香叶来闻,末了问道:“这好熟悉,叫什么。”
“香叶,就是月桂叶。”蹇磬道。
“可入药?”
“入膳。”蹇磬回道,抬头朝老板要了些茴香。
回程路上他一手提着块羊腿一手拿着包香料,腾不出手再去拉婧絮,婧絮跟了没多久便被人潮推搡得往后掉远了。
蹇磬回头,目光寻到她,见她茫然无措地被人潮挤来挤去,也不知道自己往前挤挤。
他站在原地没动,就这么穿过人流看着她。
汗味狐臭混杂其中,婧絮被挤得很难受,她下意识去寻蹇磬,发现蹇磬竟不在身边。
张望许久,才在牌坊的灯笼下看到他。
昏黄的光晕在他身后被风吹得摇曳,嘈杂人声中,他看着她的目光专注又平静。
但婧絮知道这都是假的。
他对她从来无法平静,这个下三滥,像困兽渴望自由一样渴望她。
婧絮不满地绷起脸。
蹇磬朝她走来,直到用身体给她隔出一块空间,她才舍得瞟他一眼,拉住他的衣袖被他带出人流。
黄昏的时候蹇磬在院中起架炙烤羊腿。
婧絮不喜烟尘,远远坐在一边看他忙活。
看他慢慢地给羊腿刷上油,打上花刀。
等碳火微熄,他用匕首片下薄薄一片,捻起沾了香料,喂到她嘴里。
婧絮张嘴接住,嚼了两口觉出味美,惊讶地睁大双眸看他,他又如法炮制地喂她一片。
然后她终于不再置身事外,端了小板凳坐在他身边,像雏鸟一样张开小嘴,坐等投喂。
吃得满嘴油,蹇磬拿丝帕给她擦去,他一直照顾她,自己没吃一口。
婧絮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照料。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她的目光从羊腿顺着匕首的刀锋、他的指尖,慢慢往上,爬到他的胳膊。
蹇磬挽着袖子,小臂上狰狞的撕咬伤暴露无遗。
他见她看他手臂。
想了想,用匕首割下一片皮肉放到架上烤。因为薄,眨眼就熟了,他拎起蘸了料,喂到她嘴边。
婧絮看着他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她吃他,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肉片在她唇边,她没有立时张嘴。
蹇磬看她一眼,投来询问之意。
婧絮眼睫微阖,默了默,倾身张嘴。
蹇磬把肉喂进她嘴里。
她嚼了两口,不如羊腿好吃,但也说不上难吃。
见他还要片自己,婧絮别过脸,冷声道:“不要了,羊腿更好吃。”
蹇磬想了想,也是。
他哪有羊腿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