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生出警惕,但仍意在讨此奖赏,来试探元应时的诚意。
此时诚意已经试出来了——远不如他想象中多。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如今的柳韶声,比当时更让他皱眉。
若说之前只觉得她是个不稳定的因素,那么如今,却是实打实地与自己有矛盾。
方必行收到过南边的消息,说柳韶声在监粮时,特意关注过方家的产业。她提到方家时,言语间颇多愤慨。
除掉也好。
韶言不知老师心中许多计较,继续道:“便是那位老师想带来北地未成的梅家小姐。她在南边时,与我堂兄柳镜池成了亲,又随着柳家一道投北了。”
方必行抚须:“哦?是她?她性情刚烈,确是位可用之人。撷音待如何呢?”
韶言不慌不忙:“她虽随夫家过来,但心中仍时时记挂南寇,对夫家从来不屑,常说些杀人的疯话。如今南朝已亡,她母家梅氏自然也不能幸免。且我还打听到,她兄长梅敬宜,正战死在禄城下。”
因着方必行为了将军的婚事,总将她以小友和学生的名义带在身边,韶言耳濡目染,又用心打探,对现在的军政形势,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只须用梅敬宜的死讯,激一激这位梅夫人,坐实了她杀人的妄语,再将脏水泼向与她交好的柳韶声身上,此计可成。”
方必行皱眉:“柳家可是你的母家。”
韶言仍然胸有成竹:“不止是我的母家,也是柳韶声的母家。她早叛出柳家,又为柳家带来灾祸,而我却为家人奔走。如此,高下立现。”
“……”方必行沉默地思索着,仿佛在掂量韶言的计划是否可行。
“好,你去。若此事能成,我再帮你将事情捅大,传遍整个京城。这样一来,柳韶声必死无疑。将军想饶她通敌的罪,也饶不得。饶了这样一个人尽皆知的叛徒,军中必然生变。”
“只是一点。你出了我的屋子,此事唯有天地知晓。老夫年纪大了,总记不清楚事情。我的人也一样,手脚不灵便了,说不准要误伤你。你可明白?”
方必行谨慎地叮嘱道。
他甚至发出了警告。警告韶言,要他的帮助可以,绝不可拖他下水。若她失败了,他会先灭口。
“学生明白。”韶言坚定道。
又向着方必行一福,直接退了出去。
方必行怎么想,她不在乎。
他能帮她就行。
她要当皇后了。
处于韶言和方必行话题中心的梅夫人,也就是梅允慈,对此一无所觉。
她已经怀胎十月,临近生产了。
十月前,她与丈夫柳镜池的关系渐渐缓和,不怎么提到南朝如何,更不再说杀人一类的疯话。
孩子便是那时来的。
而现在,柳镜池将梅敬宜的死讯瞒得死死,不想让她因悲恸过度,贸然动了胎气。
什么事情,都等到她的身子养回来再说。
为了宽慰夫人,消减她孕中无聊,柳镜池特意去将军府,求亲妹韶声帮忙。
韶声一口答应。
除那日角门相遇,韶声再没见过齐朔的面。
有什么事都由下人通传。
不知是忙,还是别的什么。
韶声管不着这些,她也不想管。
齐朔夜里不回来了,也不管她去哪里走动。
那她当然要赴兄长之约。
韶声到了柳府,梅允慈正站在窗下摘花玩。
一丛木槿花正开在窗边,粉粉白白,花团锦簇。
柳家祖籍澄阳,府中布局陈设,虽顺应了北地的习惯,但仍保有不少的南地风致。
便如这木槿花,并不用花盆装着,反而植于地下,衬在一方怪石旁,以此为一景。
梅允慈腰上沉重,便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坐在这方山石上。
“你来干什么?”她毫不客气地问韶声。见着韶声,既不怒指声斥北贼,也不讲家国大义。
仿佛她们还是旧日的闺阁少女,而中间流逝的所有时光,都不存在。
韶声巴巴地来讨好梅三小姐,而梅允慈正巧能寻柳二做乐子。
“我来看看你。”韶声说,“我带了礼物,已经让人放在里屋了。是一些补品,还有孩子用的东西。”
她却不如少时一般怯懦。
“破费了,夫人真客气。”梅允慈晃着手上的花。
“……”韶声被她这不甚真诚的道谢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都不问问她送了什么吗?
“不叫夫人,难道还叫柳二?不对,我忘了,这声夫人也叫不久。该叫娘娘了。”梅允慈知道韶声并不擅与人攀谈,笑了一声,便自顾自地说下去,“民妇冒犯娘娘尊颜,请娘娘恕罪。只是民妇行动不便,望娘娘免了我的礼。”
“免、免免。”韶声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还真当上娘娘了?还没到时候呢,这么迫不及待?”梅允慈拿着花茎,用花瓣去蹭韶声的脸颊。
韶声肌肤敏感,被她蹭得很痒,拨开花瓣,直往旁边躲:“